青铜柱上的血锈散发着星火余温。
苏半夏从炼丹炉的灰烬中爬出,指缝间还粘着未燃尽的《倒悬经》残页。她抬头望见的不是星空,而是三万六千根通天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钉着具金仙尸骸,脊椎被锻造成锁链,连接着中央沸腾的星核熔炉。
\"第三百六十六号燃料就位。\"
机械般的道音从熔炉传来。苏半夏突然悬空,四肢被星纹锁链缠住往最近的青铜柱拖拽。她挣扎着撕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长生疤,疤痕却在此刻渗出青铜汁液,凝成与天刑柱相同的纹路。
冷月的冰晶忽然从锁骨刺出,冻结了半边锁链:\"看柱底铭文!\"
苏半夏的脚尖擦过青铜柱基座。那些被星火舔舐的铭文正在蠕动,竟是历代飞升者的本命法宝所化——首座的炼天炉嵌在第三根柱底,炉口还卡着半截齐不语的嫁衣袖角!
\"他们不是飞升……\"苏半夏的瞳孔映出骇人真相,\"……是被做成了插销!\"
星核熔炉突然喷发。亿万度炎流中浮现天道真容——竟是无数青铜柱拼接成的巨脸!那些钉在柱上的金仙突然睁眼,七万两千道混着血锈的视线聚焦在苏半夏身上。
\"劣质品。\"天道巨脸开口时,三万六千根青铜柱同时震颤,\"第三百六十五代燃料出逃,用你补缺。\"
锁链骤然收紧。苏半夏被钉上备用刑柱的刹那,长生疤裂开成九道锁孔,与刑柱上的青铜榫卯完美契合。她突然明白:所谓长生疤,本就是天刑柱的钥匙胚!
\"阿娘……\"
柱林中传来盗天婴的啼哭。苏半夏艰难转头,看见女儿被锻造成青铜齿轮,正咬合着首座的脊椎锁链运转。每转一圈,星核熔炉就喷出团裹着金仙残魂的星火。
冷月的冰晶在此刻融化。苏半夏的右臂突然结霜,霜纹中浮现初代天刑柱的铸造图——图中跪在熔炉前的铸匠,赫然是女扮男装的苏无垢!
\"原来我族血脉……\"苏半夏挣断左臂,血水在刑柱上写出殄文,\"……生来就是为铸这天刑牢笼!\"
星核熔炉突然倾斜。齐不语的残魂裹着未燃尽的嫁衣冲出火海,手中捏着半块冰封的合卺杯:\"半夏!接住命楔!\"
杯底冰晶映出刑柱命门。苏半夏用断臂接住冰杯,生生按入长生疤的锁孔。九道青铜榫卯应声炸裂,她坠落时扯住首座的脊椎锁链,将整根天刑柱拽向熔炉!
\"放肆!\"天道巨脸崩落青铜碎屑。十万金仙同时哀嚎,他们的本命法宝从柱底飞出,在空中拼成灭世磨盘。
苏半夏在锁链间跳跃,每一脚都踏碎件本命法宝。失去镇压的刑柱接连倾倒,柱中溢出被囚禁了十二纪元的星髓洪流。盗天婴化作的齿轮突然卡住,熔炉运转戛然而止。
\"还不够……\"齐不语的残魂开始燃烧,\"要断天柱,需斩命锁!\"
他裹着星火撞向中央刑柱。嫁衣灰烬中飘出三百六十五枚命楔,精准刺入每根刑柱的长生疤锁孔。苏半夏心口的疤痕突然滚烫,她撕下整块皮肉掷向熔炉:\"苏氏血脉,今日断枷!\"
皮肉在熔炉中爆燃。火光里浮现初代场景:苏无垢跪在刑柱前,正将自己的脊椎锻造成第一根锁链。她回头望来的那一眼,与苏半夏此刻的瞳孔完全重合。
\"原来我就是……\"
苏半夏在坠落中明悟,
\"……天刑柱的活锁芯!\"
星核熔炉轰然炸裂。所有刑柱倒伏成桥,桥上浮现通往真实宇宙的裂缝。盗天婴的齿轮躯体突然软化,女婴爬向苏半夏时,四肢还在滴落青铜汁液:\"娘亲,抱……\"
苏半夏却后退半步。她心口的血洞正在结晶,凝成新的长生疤——那形状正是天刑柱的微缩投影。
天道巨脸彻底崩塌。残存的青铜碎屑聚成最后通牒:
**天刑不绝
锁芯不灭
万世轮回
再铸铁孽**
三百日后,星核熔炉废墟中爬出青铜嫩芽。
芽尖挂着的露珠里,映出苏半夏被钉在新刑柱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