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芸这次回来照例把杨明带了过来。
这小子很迷恋北方下雪的天气,可惜入冬后京城一直没下雪。
他的性格比杨程安静许多,所以杨山上班的时候就带他去878厂,放到厂属托儿所,或者干脆就让他在办公室里待着。
回京没多久,闫家老三结婚的日子到了。
杨山本来是想让丁芸和他一起参加阎解旷婚礼宴席的,可丁芸借口宴请的都是每家一人,拒绝掉了。
好吧,她本来也不想去。
婚礼一共八桌,两家人各四,在一家小饭馆举行。
三大爷为了给小儿子办婚礼,也算是少有的大方一回。
杨山就和院里的邻居们凑在一桌,热热闹闹的瞎起哄。
终于轮到新郎新娘给这桌敬酒。
”解旷,亲一个!!!”刘华东喊的山响。
“对对对,我这儿有相机,快亲一个。”刘光天更不会错过这种场合。
闷葫芦阎解旷没任何的纠结,直挺挺的对着新娘的脸蛋就来了一口,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再一起唱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
“必须的。”
有了几个坏小子闹腾,整个婚礼现场都烘托的喜气洋洋。
新郎新娘在这桌待了许久才被允许离开。
“解旷这小子走桃花运了,新娘除了黑了点儿,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傻柱酸酸的说道,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刚刚抢拍了几张照片的刘光天放下相机,讥讽道,“还是比不上你的秦姐~~~。”
“瞎说什么呢?我都马上50了,哪儿能和小姑娘相比。”秦淮茹翻了刘光天一眼,语气里却带了些得意。
“姐,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我们95号院的一枝花。”秦京茹这话说的像是在阴阳人。
坐在她们对面的杨山看到这场景,不由得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听我媳妇说,新媳妇还是个高中生呢,家里也是教书的,所以才能看得上解旷这个书呆子。”刘华东透露着自己的小道消息。
“对对对,我也听说她在内蒙插队,就当了十年的小学老师,回来后继续当老师。他们两个以后肯定合得来。”
“在内蒙待了那么久啊?还好没在那边结婚,否则就回不来了。”秦京茹听着都觉得后怕。
“没准连孩子都有了,只是为了回京才离的呢…….,”傻柱这张臭嘴又管不住了。
不过他说的虽然很不好听,但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傻柱,多吃菜。”秦淮茹连忙打断他,饭厅不算大,这种话要是让其他桌的人听到了,大喜的日子指不定闹出幺蛾子。
傻柱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合适,就没继续说下去。
刘华东摇摇头,“他们一家都是文化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儿。你瞧那几桌客人,一看就是没少喝墨水的。“
杨山随着他的话往那边看了一眼,无意中扫到一个人,很眼熟,就是有点不敢认。
“那个女的是新娘子的同事还是亲戚?”杨山一把拉住路过的闫解成问道。
担任婚礼总管的闫解成正忙的焦头烂额,好半天才确定杨山问的到底是谁,“应该是一起插队的时候认识的,说是对老三媳妇挺照顾的。叫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
“姓乔?”
闫解成从衣兜里掏出礼单看了看,“对,叫乔娜。”
这个世界真小啊!
自从那次在班长周志伟家分别后,杨山就再没见过她,连互相通信都没有。
没想到她的变化那么大,身体消瘦,头上也有了白发,脸上双颊都凹陷了下去,看起来日子过的不太如意。
“她结婚了么?做什么工作?”
闫解成摇摇头,他到哪儿知道去。
眼见着新郎新娘给嘉宾敬完了酒,杨山起身往那桌走去。
“学委,好久不见。”
乔娜转过身,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苦笑着说,“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看来,她早已认出了杨山。
“怎么,不想见我?”
“那倒不是,只是混的没你好,有点自卑。”
说罢,她也站起身,很爽快的端起自己的酒杯同杨山的杯子碰了一下,“很高兴见到你,劳动委员同学。”
恩,还是那么热情,并没有因为生活的不顺变成戚戚艾艾的样子,还不错。
杨山和她走到餐厅的角落,随口问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还凑合吧。”
乔娜的大学并没有正常毕业,她在学校里应该属于xx积极分子。
在68年小将们彻底失势之后,她被分配到了海拉尔,在那里待了七年才回到京城,现在在一家出版社当编辑。
她71年就结婚了,74年有了个女儿。回京后一直独自抚养孩子,一直到前年才想办法把男方也调到京城,算是一家团聚了。
至于分离这么长时间,家庭是否和睦,杨山没问,她也不会说。
“你现在还在四机部?”
“恩,现在还在。”
“级别不低了吧。于莉呢,她还好吗?”
“也还好。”
乔娜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她现在一定比我年轻。”
杨山笑笑没有回答,两人境遇天差地别,不好比较。
“前几年班长想召集咱们聚一聚,庆祝毕业20年,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你们两人。”
“我们去了外地,前年才调动回来的。对了,班长过得怎么样?”
“也不错,托你的福,他在那些年没遭罪,一直在歌舞团工作。”
“那就好。”
乔娜犹豫了一下,“你是对的。”
这次轮到杨山苦笑了,他那个时候只是自保,哪儿管什么对错,“你还在纠结对错啊,对错真有那么重要?”
那个时代人们都有些执拗,非此即彼,非敌即友。
有些分属两派的小将,即便在几十年后同学聚会上,也要争的面红耳赤,势不两立。
乔娜盯了他许久,才幽幽道,“你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变,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也还是在俯视我们。你是不是觉得那些年我很可笑?”
“我只是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已,其他的事情我不会考虑太多。”
“好吧,我不纠结了。”
“这才对嘛,咱们不谈以前的事情了,一切都向前看。”
杨山才不想谈论过去,成为悲春伤秋的反思的一代。他之前那些年过得好着呢。
“是一切向’钱’看吧?”乔娜戏谑的问。
看她不再说那些破事儿,杨山也起了逗贫的兴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我在内蒙的时候过过苦日子,也饿过肚子。
那时候我就在想,你上初高中的时候为什么能活得那么轻松,不仅活蹦乱跳的,还能长那么高的个子。然后我猜你一定有“夜草”可吃。小时候就有本事填饱肚子,现在遍地都是机会,你肯定也不会错过。”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杨山笑的很坦然,“我确实不缺钱。还请您一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帮你做些什么。”
乔娜知道杨山是拐着弯的想帮她,但她毫不犹豫的笑着拒绝了,“不用啦,你就一直欠着我的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