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程知礼曾无数次侥幸地想过。
或许四叔伯没有他想的那么无情,只是想说不如让他滚回爸妈身边也不一定。
每个家族只有一位家主,家主的位置由娘娘指定。人与人之间的能力是有差距的,他的父亲性格温吞,做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不如程归云杀伐果断,竞争家主失败,去了他乡发展,这么多年都不温不火。
程知礼很享受在聚光灯下,被人大声呼喊名字的自己,能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具有强烈的存在感。他极其不愿意抛下他在国内的一切成就去国外啃老,从此成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平凡人。
所以程知礼收回了去门边向路过的程归云求助的念头。他用手机联系了离黑甲山最近的朋友,他们都说至少要明天下午才能到,不想让程归云发现就得撑到那时候。
多奇怪啊,白柳琉出现的这一刻带给他的救赎感竟然比他四叔伯还要强烈。
至少她不会因为立场问题随随便便杀了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因为她是个好人。
果然,在听见他脚崴了之后,白柳琉蹲下来推起他的裤脚,用手电筒照了照。
“嗯,很严重,肿成青紫色了。”
程归云紧张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黑甲山,但是你会管我的吧?女侠,恩人,菩萨……”
白柳琉说:“闭嘴。”
“好的。”
一道黑影从门边隐现,伴随着辛宥的疑问:“白六,我听见你这边有声……程知礼?!你怎么在这?!”
辛宥惊讶完之后,面上立刻浮现一丝愠怒:“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找密室,故意在这蹲我们!”
程知礼无辜地张大口:“啊?你们也是来找密室的?黑甲山的秘密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辛宥更加疑惑:“你为什么用也字?除了我们还有谁?”
白柳琉说:“还有他,他也是,但他把脚崴了,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他活该,别理他。白六,我那边没有奇怪的空间,你要是也找完了,我们赶紧回去。”
程知礼十分能屈能伸地把腰弯成和腿平行的角度:“求求二位恩人救救小弟,我这腿再不治怕是要废了呜呜呜……”
“你腿废了又不是我们害的!你只是废一条腿,程归云害死了白六的师父,之前还想杀一鸣师兄,他做的坏事数不胜数,你还想白六以德报怨救你?”
程知礼也知道从双方立场来说,他的要求确实过分,好在他脸皮厚。
辛宥去拽白柳琉的手:“今晚要下雪,干脆让他冻死在这里,不用脏了你的手。”
程知礼脸色一变,脸皮再厚也抵不住这么冻啊,他将哀求的眼神投向白柳琉。
白柳琉没起身,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辛宥,眼神中有深深的无奈:“如果是程归云在这,我肯定就走了,但是他……”
程知礼窥见了希望,连忙坚定地说:“我发誓!我从没杀过人!也从来不想杀你家人!”
辛宥冷着脸说:“帮凶也是凶。”
程归云急了:“我生下来就是程家人,不帮自家人,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成?你们俩应该也是偷溜进来的,我四叔伯白天都会从大门口经过,假如明天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告诉他,你,白柳琉,已经到了黑甲山!你也别想好过!”
白柳琉说:“那又如何,他打不过我,大不了让他逃走。”
程知礼:“……你好自信,我没招了,求你大发善心救救我吧呜呜呜,我不想冻死,也不想变成瘸子。只要你肯救我,我的私房钱给你一半,不,四分之三,全部!全部给你都行。”
白柳琉摇头:“我不要你的钱,你只需要实话回答我的问题,密室在哪?”
“我不知道啊,你也看见了,我进来不也没找着吗不是。”
“那辛思鹭在哪?”
“四叔伯说她去国外休养去了,去哪他不肯告诉我,连娘娘的秘书都不知道。”
“不能查她的航班吗?”
程知礼低头心虚地说:“我们有私人飞机和停机场……”
白柳琉难得被噎了一下,行,有钱人的世界她想象不来。
“密室有没有可能在袁家宅子里?”
程知礼不情愿,但他又怕演技露馅,让白柳琉起疑,失去活命的机会:“八成不在,密室是道观建立时就有了,袁宅是后建的,常年有外客来访,不安全。”
白柳琉思索了一番:“你刚刚说程归云白天会从门口经过,他不进来?”
程知礼茫然地回答:“昂,他就是从门口走过去,路上还跟管家唠嗑,可能他俩一起爬山锻炼吧。”
辛宥鄙夷道:“你脑袋估计也崴了,白六的意思是他说不定已经找到密室,不在宅子里,也不在道观里,在山上的树林子里。”
“可是山上只有这一座道观,没有别的屋啊。”
辛宥说:“在地底下挖个坑呗。”
程知礼脑袋有些宕机:“七百年前就有地下室了?”
白柳琉无语地说:“石器时代人们就研究出了地窖,古人怎么可能研究不出来地下室。”
有私人飞机,却没有常识。
她站起来,向程知礼伸手:“我挺讨厌你的,但你确实在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一直诚心诚意地劝我别跟辛思鹭斗,说明你并没有坏到底。如果这样看着你被冻死,我良心会不安,所以我把你带下山,你自己去医院,要求是别跟程归云说我在黑甲山的事。”
程知礼诚恳地点头:“不说不说,绝对不说。”
“你在我这没有信誉,发誓,”
程知礼毫不犹豫地发了誓,因为他是真的没打算说,说了就证明他对四叔伯的指令阳奉阴违,他也得遭殃。
白柳琉点头,把他拽起来:“还能自己走吗?”
程知礼站起来的时候因为长时间没有能量供给,稍微有些头晕眼花,只走了一步,便疼出了痛苦面具。
白柳琉懒得看他磨叽,直接蹲下来抓过他的两条手臂把他背起来。
辛宥狠狠瞪了一眼程知礼:“遇到白六算你走运!”
程知礼叹气:“这话说的,遇到她我明明就一直倒霉。”
白柳琉说:“除了怪我之外,难道就没有想过是你们报应到了?”
程知礼在她背上沉默了一会,最后小声说:“肯定想过,但没人甘心去承认,都在自欺欺人地把锅甩你身上。白柳琉…你知道吗…上一个这么背我的人还是我爸……”
白柳琉冷淡地回复:“别矫情,我才不想有你这样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