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琉搭乘地铁,一个人低调地回到民宿里。
这只是一家普通的民宿,她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像寻常一样订房间住下。
一楼有个供人休息的客厅,有的住客会在那里工作或者晒太阳看书。
白柳琉一进门就感觉到有两个人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她目不斜视地走到电梯前按楼层,装做什么都没发觉。
他们也是进步了,知道不能莽撞地冲上来挨揍,不知道为她备下了怎样一份见面礼。
刷开房门,沙发上坐着两道鬼影,无精打采地看着电视,她一回来就像给他们续上电量了一样。
辛宥叹气:“白六,我从没看过如此无聊的电影。”
谢舜也叹气:“牛头不对马嘴,看得朕云里雾里。朕说出去逛逛,他非要朕留下来陪他一起等你。”
辛宥斜睨他:“你现在可以走了。”
“过河拆桥的小子,朕偏就不走,小坤道,麻烦换个台。”
白柳琉拿起遥控器调到他们满意的电视节目,坐下来说道:“黑甲山的那几个道士放出来了,这两天可能会追来,你们别离我太远,免得碰上了被他们抓走。”
辛宥忽然转过头,盯着门的方向:“白六,刚刚有人在我们房间的门对面放了摄像的机器。”
曾经的鹭岛上到处都是摄像机,那种被凝视的感觉辛宥太熟悉了。
他耳力好,外面的人走路再轻也能听出来。
白柳琉回头看了一眼,起身开了门,对面是一个民宿用来装饰用的小壁灯,在壁灯的电线上挂着个不起眼的同色小夹子,上面有只小小的“眼睛”。
在她房门口放针孔摄像头,为了盯住她还真是什么烂招都用。
白柳琉走过去把夹子取下来,摘掉上面黄豆大小的摄像头,走回房间的厕所里,打开马桶盖扔进去,按下抽水。
恶臭的东西就该进下水道里永不见天日。
或许是寒雨将至,这天入夜之后,天空不见明月星辰,无边无际的黑幕之下,一排车在高速公路飞快行驶。
最前方的那辆车后座,梳着背头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追问耳机另一边的人:“你们确定她从昨天下午回酒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是不是你们没看住,已经让那女的跑了?”
“没跑,她在屋里,还点了餐送上楼。”
“容器在没在一起?”
“在,前台说她确实带了个没身份证的女孩入住,外卖订单上的份量也是两人份。”
袁谓略微放心,挂掉通话,不耐烦地问司机:“还有多久到?”
车里的气氛压抑,司机小声地回答:“现在是最快的速度,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即便如此,袁谓的脸依旧十分阴沉难看,全身上下蕴着深沉的黑云。
这一个月,白柳琉如同一只狡猾的兔子,每次冒了头又很快钻到下一个洞里,溜得人全国各地跟着她跑。
袁谓的耐心就像炸药的引线,一点点燃烧殆尽,最终在看见她在演唱会上的笑脸时彻底爆炸。
同样都是在公众面前曝光,他承受的后果是黑甲山大部分的会员退会,多年经营付诸东流。
不过是尝到几次甜头,就笃定他们拿她没办法,居然敢如此高调地去看演唱会。
他抽出一根烟点上,手指因为激动而轻微地颤抖。
这次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她,绝对不可能给她留下任何逃走的机会。
从另一个方向赶来澍泰的袁佶和袁格也是同样的想法。
一定要了结白柳琉这个祸患!
晚上九点左右,白柳琉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外套,灰色宽松休闲长裤和运动鞋从电梯里出来,耳朵上塞着蓝牙耳机,手插口袋悠闲地往外走。
她依旧戴着口罩,有些长了的黑发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一身打扮看上去和路人没什么两样。
在小客厅里蹲的昏昏欲睡的两个人立马精神一震,快速交换眼神。
“穿得这么不起眼,不会是又打算悄摸地跑路吧。”
“幸好人都在附近,发消息告诉他们白柳琉已经出门,马上过来。”
秋夜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路上的行人步伐匆匆,经常用来开演唱会的体育场离市中心较远,到了夜里便冷清下来。
一片银杏树的黄色叶子从白柳琉头顶掉落,她提前停住了脚步,等叶子落在地上再继续往前走。
几乎无人看得见她背后一黄一黑的两道鬼影。
辛宥双手交叉在身前,慢悠悠地配合她的速度倒着飘:“白六,有二十七个人跟着你。”
谢舜眯了一下眼说道:“都是体格健硕的男子,小坤道,你真的有把握能赢?”
白柳琉把帽子戴上,低下头:“有没有把握,我都不想再继续躲下去了。”
本来散步一样的人,在路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像只敏捷的黑猫一样快速窜了进去。
身后跟着人怎么会让盯好的猎物从眼前逃脱,她的背影一消失,他们立刻拔腿跑着追过来,进了巷子之后没走几步又跑了出来,眼前还是那排熟悉的银杏树,跟刹车不及的同伴迎面撞在一起。
两个人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啊……好痛,你傻哔吧!突然不打招呼掉什么头?”
“你才傻哔,还是不是黑甲山的人,不知道有鬼打墙吗!别往里进了,赶紧去另一头!”
“没事,另一头也有我们的人,家主和两位少主都在,她跑不掉!”
两侧的围墙后方是居民楼,家家户户的灯照着这条僻静的小巷,白柳琉快步跑过一对正在幽会的情侣。
那对本来搂抱在一起的人目送她离开,神色里被打扰的不悦。
就在白柳琉与他们擦身而过后,所有的灯光闪烁了一秒,同时熄灭,天地变成一片漆黑。
女人尖利的叫声骤然划破宁静:“啊——好黑!我们快离开这里!”
两侧的居民楼里逐渐变得嘈杂了起来:“停电了?我靠我澡洗一半呢!”
“好像是停电了,老婆,咱家蜡烛放在哪。”
“怎么回事啊?要停电一点通知都不给!”
一道穿巷的强烈阴风吹下白柳琉的帽子,她抬头看向前方,瞳孔微微一颤。
后方的情侣的手电筒发出并不明亮的光,但足够让人看清楚巷子口正在缓慢走近的三道隐隐绰绰的人影。
不是停电,是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