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琉坐直了，同样一脸认真地为他解惑：“相亲是指，两个单身的同龄人在亲朋好友的撮合下互相认识，看看有没有发展成情侣的可能。”
“只是认识吗？”辛宥脸上闪过一抹羞涩：“我以为要像我们那样亲……”
白柳琉的咖啡差点喷出来，狼狈地轻咳：“倒也没有开放到这个程度。”
有些话题不说还好，一说就像往空气里放了暧昧的毒药，仿佛只要目光相接，就会迅速产生脸红心跳的化学反应。
其实他们都感知不到彼此的温度，面对面碰一下跟脸上掠过一阵风没有差别。
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完全是因为一时冲动，毕竟喜欢一个人本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和对方发生身体接触。
所以……
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嗯！
白柳琉将头顶的墨镜放下来，遮住双眼，一脸冷静地发动车子。
她从大大小小的城市路过，沿路打听偏僻古怪的老宅，却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白柳琉并不着急，毕竟着急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放平心态慢慢找，找不到就当和辛宥一起出来游山玩水。
以往每次在酒店的床上醒来，她的眼前都会坐着一只鬼，如清晨的阳光般灿烂地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白六。”
但忽然有一天，她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空落落的，安静到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白柳琉对着眼前的空气愣了一会。
出去玩了吗？
清晨，天空越来越亮，早点摊掀开蒸笼，热气升腾至空中，一道又一道的门拉开，整个城市仿佛正在打着哈欠苏醒。
汽车穿过红绿灯，背着书包的小孩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每个人走上街道，走入他们繁忙的一天。
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去向何处。
唯独有一只谁也看不见的男鬼，满眼焦急地在每个分岔路口徘徊穿梭，
来不及了，她要醒了。
为什么这里的每条街道都这么陌生，又这么相似？
辛宥不是第一次在夜里离开白六身边。
他会记住酒店附近最高那座建筑的模样，每次迷路后就飘到屋顶上张望，基本都会找回来。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辛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迷失在一座城市里，无论站得多高，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找不到记忆里的建筑。
昨晚走的时候要是把附近的路线记得仔细一些，现在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他的心情乱得像落在了油锅里，眼神渐渐灰暗，唇线沉重地下垂。
好像，他又给她添麻烦了。
酒店房间里，白柳琉皱起眉头，面色变得严肃。
不对劲。
她起床从行李里拿出符纸和笔，快速地画了一道招阴符，念出咒语。
“天地玄法，万物生灵，以符为凭，招魂于此，八方鬼怪，速速现形！”
念完之后，符纸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白柳琉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招阴符的作用效果大概在方圆五里，他不在这个范围里。
记得昨天晚上睡觉前，辛宥还在沙发上看水浒传，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他不是会不告而别的性格，哪怕出去转转也会在天亮之前回来。她原本以为他只是被附近某项新奇的事物暂时耽搁了脚步，可是真相。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拿起钥匙下楼开车，到五里之外再用了一次招阴符，还是没反应。
白柳琉将额头顶在方向盘上，心乱如麻。
会不会是被别的道士逮住了？
可这附近并没有道观，难道辛宥这么不走运，乱飘的时候正好撞见一个隐藏在民间，恰好学了道术的真道士？
想到这个可能，白柳琉握住方向盘的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将额头顶在方向盘上，试图压抑内心不断往外冒的焦虑和不安。
先别往最坏的方向想，或许…或许他只是因为贪玩跑的太远，迷路了也不一定。
白柳琉换了个方向，再度开出几公里，使用招阴符。
没用。
再开，再念。
符掉了。
继续开……
重复到第八次的时候，符纸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一道黑发黑衣的修长人影。
她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紧张一下子消散，笑容明快地扬起：“果然！你迷路了是不是？”
在这几个小时里，辛宥想过无数次再也见不到她的可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陌生的地方乱转。
最后还是白六先找到的他。
辛宥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神经忽然崩溃了，头低下来，透明的水滴像下雨一样从空中落下：“白六，你骂我吧……”
白柳琉抽出纸巾擦着湿漉漉的额头，之前太着急，忘记开空调，这会才发现全身都是汗。
“你骂我几句，或者打我都可以，求你了…我自己找不到路…还要让你来找我…”
他的自责快要淹死他了。
白柳琉惊讶地发现，刚找回来的鬼颜色正在快速变浅，原本就靠色彩才能被她看见的灵魂几乎要从眼前消失了。
“辛宥！”她的笑容消失，如他所愿地高声斥责：“干什么？你要始乱终弃？”
鬼魂的颜色瞬间恢复原来的鲜艳，辛宥慌乱地摆手：“不，不，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刚刚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放弃生念了？”
白蛰说过，鬼魂本来就靠执念作为存在的根本，一旦万念俱灰，就会彻底失去“形”，和活人自杀没有两样。
白柳琉很少生气，但她这次是真生气了。
她把手上快要失效的符补好，一把抓起辛宥的衣领，扯到自己身前，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你想要我骂你，我骂就是了。”
辛宥的双眸犹如阴雨天的湖面，潮湿而凌乱，他仰面慌张地看着她，嘴唇半张着说不出话来。
白柳琉骂道：“一次迷路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谁还没有迷路的时候，以后想想怎么样能出去玩的时候不迷路就好了啊！为什么坚持了几百年，一点小麻烦就让你放弃了生念？难道你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你就一点也不想为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
“不，不是出去玩，我想…晚上我去帮你找那个，青龙阵，这样你就能不那么辛苦。我以…前都…都能回来的，我真的…”
“很想为你做一件有用的事，可我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成。对不起，白六，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