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绕过他的脖子,薛铭把程知礼从镜头前拐走,露出房间里一脸淡定地坐着的其他三个人。
“要告我们职场霸凌?你把霸凌者给你吃的龙虾吐出来!快吐!”
肖漠北高喊:“还有烤鳗鱼!”
程知礼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哼唧:“那人家要喝椰子汁,哥哥为什么不帮我切好口?”
“该你的!自己去外面找块石头砸开。”
“可是那样喝会弄到身……”
薛铭一手按住肩膀,抬起手臂活动着关节,眼睛一眯,阴恻恻地咧开嘴角:“我看你是忘了哥哥因为什么上的流放榜了。”
程知礼第二次做出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抱起椰子麻利地跑出了房间。
薛铭没好气地坐下:“真欠啊这小子。”
蛤蜊壳在白柳琉脚边堆成一座小山,她一边吃一边呸呸呸往外吐沙子,没有一点女明星该有的优雅形象。
她的胃口比普通人要大,上岛之后确实没有一天吃饱过。
比如现在,其他人都吃饱喝足了,只有她还在不停往嘴里塞东西。
他们原本觉得上午在海边捡的海鲜已经满足了五个人一天的食物需求,下午可以悠哉地待在古宅耗过最后的流放时光,没想到只是白柳琉一顿的量。
可见她平时不声不吭地为他们做出了多少让步。
精致少量的西餐明显不适合白柳琉豪放的进食风格。薛铭默默把它从请吃饭的备选项上划掉。
以她的战斗力,在这座岛上待个几年说不定能把岛上能进肚子的动植物吃到灭绝。
不过这姑娘的吃相挺可爱的,对手里的东西保持着最高程度的专注,不会左右张望,不会吧唧嘴,闭着嘴不停咀嚼,脸颊鼓起来一动一动,像一台安静的食物粉碎机。
要是白柳琉是个吃播博主,他肯定要刷礼物刷成榜一大哥。
“白柳琉,你以后不拍戏了打算做什么?”
白柳琉咽下嘴里的贝壳肉,想了想说:“如果没到缺钱用的地步,我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工作。”
韩羲丞起了兴致,加入话题:“你也是现在年轻人里流行的那种赚够钱了就躺平,没钱再起来继续赚的想法吗?”
薛铭想起了自己那段荒芜空虚的时光,认真地告诉白柳琉:“作为过来人,我不建议你躺平,钱不钱的不重要,人如果不工作,整天无所事事,会活得像具行尸走肉,脑子里只有空虚和消沉。”
白柳琉眨眨眼,被他教育得有些无辜:“我没有打算躺平啊,我还有很多事等着做。而且你说的不对,钱很重要,钱能够用来满足人的很多欲望,贪欲少了,心性才能保持清静,钱还能为我想做的事提供各种便利,当然要赚的越多越好。”
薛铭没想到她会是这么接地气的想法,低低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太清高了,钱确实重要。那你想做的事具体指的是?”
“我不能说。”
得,又不能说。
薛铭很无奈,白柳琉像个袋鼠妈妈似的,把有关于她的小秘密藏在口袋里,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人窥见一丝端倪。
终于,最后一只小章鱼也进了白柳琉的肚子,她不死心捞了几下,确定锅底除了汤水没别东西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竹筷。
果然没有碳水类主食的加持,怎么吃都没有饱腹感。
清理掉房间的厨余垃圾,白柳琉对着天空伸了一个懒腰。
是时候了。
后院有两棵年岁已久的柏树,长得枝繁叶茂。
松柏是墓地周围常见的树种,因为常青的特征,象征着长寿,永恒。
树只是树,天生地长,本没有过错。
但是白柳琉不喜欢栽种它们的人的用意,辛宥英年早逝,那么在他的墓地种柏树又是在为谁祝福?
所以她要把树烧了!
白柳琉来回忙碌,抱着一捆又一捆的干柴去后院,整齐地码在两棵老树下,一副打算烧人家房子的模样。
虽然她什么都没解释,他们也一头雾水,但是不影响他们的手和脚自己动起来,主动地帮她捡柴。
别管,白柳琉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
只有程知礼隐约猜到她的想法,小小的脑袋上挂着大大的问号。
他在路中间拽了她一把,低头耳语。
“你已经……何必再……”
墓地上其他的摆设都是辅助,只有阵眼里埋的东西是风水阵法的内核。
他上头的人早在看到节目的时候就放弃了这个过于明显的阵,只要求程知礼把内核带走。
内核分阴阳两部分,阴物是鬼魂,阳物在白柳琉包里。
既然他俩一人一半分掉了内核,那么这座宅子里的所有布置已经变成了无用的空壳,放着不管就行,何必耗费力气去破坏。
白柳琉挣开他的手:“事情只分想做和不想做,没有必要和不必要,无论如何都看不惯的东西,为什么不动手去纠正?”
她偏头看他,神情冷淡:“你想阻止我?”
程知礼双手举过头顶:“我哪敢,但我肯定不能帮你啊,”
“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帮我。”
有了足够的柴,就算是活得再久的树,烧起来也不过是一会的事。
熊熊的火焰渐渐冒过墙角,青烟飘向天空。
白柳琉顺着烟的方向看见了短短,它原本将脑袋盘在蛇身里,当火开始烧起来的时候,像是被吵醒了一般,懒洋洋的抬起了头。
昨晚它没有来梦里找她玩,白天的时候一直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白柳琉猜它是快消亡了。
万物有生有灭,无论是人,鬼,还是像镇宅兽这种无形之物,总会有消亡的那一刻。
当府宅的最后一任主人选择离开,建筑彻底荒废掉的时候,盘踞在建筑内不能离开的镇宅兽便会丧失存在的意义,如同火焰燃烧过后的青烟一般渐渐散去。
很难说这到底算是死亡,还是算重获自由。
白柳琉走到后院的墙边,盯着上面空了块砖的缺口静静看了一会,转身,在旁边一点的位置,后背贴着墙,慢慢滑坐下去。
她抬起头,发现这个位置的视角非常广阔,没有屋檐和树叶遮挡,一眼便能看见天边那颗从傍晚就开始明亮的北极星。
而那块墙砖的缺口就在她腰腹的位置,只要微微侧过上身,她便能将手掌从缺口里伸出去。
肖漠北绕过院子里的浓浓青烟才找到了白柳琉,见她坐在地上,便有些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是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