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琉挖出了那块硬物,起初以为是块玉石或者金子之类贵重的东西,谁知道拎出来一看,形状方方正正的,手感粗糙,倒像院子里随处可见的一块石砖。
她再仔细翻转细看研究了一番,最终确定了。
这就是一块石砖。
旁边的排水沟还残留着些许雨水,白柳琉把砖放进去简单清洗干净,指腹抹去泥巴,擦过石砖表面的时候,触摸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凹痕。
她将砖头举起来,对着青天白日定睛一看,深灰色的石面刻着深浅不一的线条,这些线条组合成了歪歪扭扭,如同小孩书写一般的四个大字——辛宥之墓。
什么砖,分明就是墓碑!
白柳琉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过于粗陋的墓碑,又回头看看院子里墙面上缺的一个小口子,反复几遍,才忍下骂人的冲动。
什么狗道士,比肖漠北还敷衍,居然用砌墙的砖给人做墓碑!
等会?
白柳琉脑子卡了一下,产生了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
怕不是辛宥在临死前觉得除了他本人,没人会为他立碑的事实,所以在墙上刻了自己的名字,郑重其事地把它当做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不管她的想法对不对,这块石砖都可以成为她带辛宥离开鹭岛的契物,让白柳琉肩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她这就去找辛宥,与他定下语契,从七百年前的辛思鹭手里夺回属于辛宥的自由。
白柳琉抱着砖头风风火火地冲回院子另一侧,却见她休息的房间内正往外冒着滚滚浓烟,三个黑脸的流浪汉蹲在院子里,听见动静齐齐抬头看向她。
白柳琉笑容淡去,平静地问:“我忙的这一会,你们仨把房子烧了?”
“不是!”薛铭几乎要急得跳起来,就差没举着一个大大的横幅为自己叫冤了:“我俩不至于连烤兔子这种小事都做不成!是苏洋她非要用她拿回来的柴来烤,证明她也有苦劳,但她的柴不知道怎么回事,烧起来特别容易出烟,没一会就把屋子熏的不能待人,我和韩羲丞是纯纯的受害者!”
苏洋低着脑袋在地上戳蚂蚁洞,第一次没有跟薛铭呛起来。
白柳琉问:“兔子呢?”
薛铭让开位置给她看:“烤好了一只,剩下那只没开始,我们在等烟散完了再进屋继续。”
白柳琉点头,还行,没有把所有事情都搞砸。
她冲进浓烟里,三人惊叫一声,但没有担心多久,马上她又从房间里出来了,左手拿着她的背包和弓箭,右手正将一块石头往包里塞。
白柳琉利落地合上拉链阻断了众人的视线,抽出刀,从烤好的兔子上割下一条兔腿,塞进嘴里,边吃边往外走,还不忘告诉他们。
“今天捡的柴太湿了,要晒一晒才能烧,我出去一趟,你们饿了就吃光身边所有能吃的,不用管我。”
走出大门的时候,肖漠北和程知礼正好上山,一个手里拿着椰子,一个手里抓着把半熟的芭蕉。
肖漠北看见了白柳琉,隔着几十米高声呼喊她:“大~王!你去哪~我们有好吃的~水果啦~”
白柳琉手里有了可靠的契物,心里踏实了许多,看程知礼也不再像看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不稳定炸弹那样时刻充满警惕了。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一旦她先拿着墓碑和辛宥定下言语契约,后面的语契将全部失效,程知礼就算捏着辛宥的生辰八字也无计可施。
她朝两个人微笑着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跳下三米多高的山坡,如同欢快的云雀,步伐轻逸地走进树林,身影消失在茂密植物当中。
肖漠北一脸莫名地嘟囔:“没听清楚吗?怎么不说话?”
程知礼轻笑了一声,眼里荡漾着得意的光彩:“弟弟,程哥告诉你,当女人不回你消息的时候,多半是把所有的话都跟别的男人说了。你就别自欺欺人,骗自己是她没听到的缘故。你看看我们和她才隔了几十步路,怎么可能听不清?”
肖漠北摇头:“没有啊,白柳琉平时都会理我的,她应该就是没听清楚。她背着弓和包,应该是觉得食物不够,独自去打猎了。”
“两只肥兔子还不够吗?”
“不够,白柳琉的食量很大的,她之前赶海抓了好多海鲜,我本来以为会吃到第二天,结果白柳琉一顿就能吃完。你之所以会认为食物够吃,是因为她一直在接济我们!程知礼,你现在明白她有多么善良了吧,以后不要再乱跑让她担心了。”
程知礼表面上乖乖点头,心里却不屑一顾。
白柳琉会担心他?简直是这座小岛上最大的笑话。唉,可怜的吃瓜群众,被一个非要搞人鬼恋的女花痴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过白柳琉今天可会不到她的小情郎,程知礼还挺想看到平时冷静从容的白柳琉,因为消失的男鬼伤心哭泣的画面,感觉会非常有趣。
几个人分了第一只兔子和芭蕉之后,程知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去附近转转。”
肖漠北目光哀怨地看着程知礼,他说了那么多句白柳琉对同伴的关心,程知礼一句都没听进去,居然还想着乱跑!
兔子肉火候烤过了,变得韧劲十足,程知礼嚼的腮帮子都酸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说:“那边有个菜地,里面可能有土豆,我……”
一向不言不语的韩羲丞突然插话:“没有土豆,白柳琉去挖过了,她什么都没挖到。”
程知礼的手停了一刻,眯了眯眼,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降下了温度。
“你的意思是,她趁我不在,去隔壁院子挖地了?”
韩羲丞听出他语气,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是呀,她说在挖地瓜,最后空手回来了。”
薛铭说:“哪有空手,明明抱着一块石头。”
程知礼语气有些急切地追问:“什么样的石头?”
薛铭想了想,并不在意地回答:“没看清,给塞进她那包里了。”
肖漠北忽然兴奋起来:“她会不会是挖到了遗迹里没被发现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