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喉结微动:“好看。”
简单两个字,却让江栖月耳根发热。她赶紧转身去灶台前忙活:“你快去衙门告诉陈捕快一声,就说咱们今天开业,前三天买卤肉送炸货。”
裴寂渊正在磨刀的手一顿,眉头微蹙:“为何特意告知他?”
“上次我答应开业要告诉他的嘛。”
江栖月头也不抬地往卤锅里加香料:“再说了,人家是捕快,认识的人多,能带些客人来。”
裴寂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灶台上,将她困在双臂之间:“就这么惦记陈捕快?”
江栖月一转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她闻到了裴寂渊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你……”
她心跳突然加速:“你胡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了生意……”
裴寂渊盯着她泛红的脸看了半晌,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知道了,我去。”
江栖月看着裴寂渊离开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小声嘀咕:“这人怎么突然……”
开业第一天,江栖月特意在门口支了口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卤肉,香气飘得半条街都能闻到。
“开业大吉!前三日买卤肉送炸货!”
裴玉莹穿着新衣裳,像只小蝴蝶似的在门口招呼客人。裴毅轩则带着裴小宝站在门前揽客,只要一有客人询问,他俩就大声说这是他们爹娘开的店,卖的卤肉可好吃了!
“裴娘子!”
陈捕快洪亮的声音传来,他身后跟着五六个穿官服的衙役:“恭喜开业啊!”
江栖月笑着迎上去:“陈捕快来得正好,刚出锅的卤肉!”
她麻利地切了一盘卤肉,又配了各种口味的炸货,让裴寂渊端到里间给官差们享用。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这卤肉绝了!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炸丸子也好吃,外酥里嫩!”
“配上这辣椒油,绝配!”
陈捕快等人坐在外面的桌椅上,吃得满嘴流油。
有官差做活招牌,排队的人更多了。江栖月忙得脚不沾地,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突然,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擦擦。”
裴寂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低沉:“累了就歇会儿,我来。”
江栖月接过帕子:“你会吗?”
“你来准备调味,和油炸就行,切肉这种粗活我来做。”
裴寂渊接过她手中的刀,熟练地切起卤肉来。他刀工极好,每片肉都厚薄均匀,赏心悦目的。
江栖月红着脸去照看炸锅,心里却甜滋滋的。
她偷偷瞄了眼裴寂渊挺拔的背影,发现他耳根似乎也有些发红。
到了午时,江栖月又推出了新花样——卤肉饭。香喷喷的米饭浇上卤汁,再铺上几片卤肉,撒上葱花,一碗才五文钱,立刻引来了不少苦力和小贩光顾。
“太好吃了!”
一个挑夫三两口扒完饭,又掏钱买了一份:“我给我家婆娘也带一份!”
转眼间到了傍晚,准备的食材已经卖得七七八八。
江栖月收拾好店铺,锁门回家,却见花娘牵着小满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花娘?”
江栖月招招手:“来得正好,还剩些卤肉,你带回去尝尝。”
花娘连忙摆手:“不不,我是来……”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围裙:“我看你开业,特意做了这个。针脚粗陋,你别嫌弃……”
围裙是靛蓝色粗布做的,胸前还绣了一轮明月照在树枝上的图案,正是“月栖”的意境。针脚细密整齐,比市面上卖的精致多了。
江栖月惊喜地接过:“太漂亮了!花娘你的手艺真好!哎,我要是有想做的衣裳,能找你帮忙不?我给你付工钱。”
花娘点点头:“当然可以,你喜欢就行。”
小满仰着小脸:“娘绣了整整两天呢!连觉都没睡好!”
花娘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小满!别瞎说!”
江栖月心里感动,硬是包了一大包卤肉和炸货塞给花娘:“你不收下,这围裙我也不要了。”
花娘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临走时小声说:“我婆婆去乡下走亲戚了,要半个月才回来……”
江栖月会意地眨眨眼:“那有空常来坐坐!”
回到家,江栖月累得直接瘫在椅子上。
“今天赚了多少?”他问。
江栖月摸出沉甸甸的钱袋倒在桌上,铜钱哗啦啦堆成小山:“起码是平时摆摊的三倍!”
裴寂渊眼中闪过笑意:“恭喜江老板咯。”
“什么啊裴老板,这店铺都写的是你的名字呢。说起来,我应该只能算是老板娘。”
这大曜国的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单独持有田产铺面,只能打理父兄和丈夫的产业。虽然不公平,但江栖月也没办法。
她习惯了男女平等,对于这些限制不太能接受,却也无可奈何。
裴寂渊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有什么要紧,我的都是你的。”
江栖月好奇地接过锦盒:“什么啊?”
“开业大吉,给你的礼物。”
江栖月打开锦盒的瞬间,手指微微一颤。
盒中静静躺着一支金丝海棠银月步摇,在烛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彩。旁边是一对满绿的翡翠手镯,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她猛地抬头:“你哪来的这些?”
裴寂渊神色平静,拿起步摇轻轻插在她发间:“本就是我的东西。”
烛光下,江栖月的面容被步摇映衬得格外明艳。她伸手想取下步摇,却被裴寂渊按住手腕:“戴着好看。”
“这太贵重了。”
江栖月声音发紧:”而且……这不像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
屋内一时寂静。裴寂渊走到窗前,趁着逐渐落山的日光,江栖月注意到他脸上的疤痕似乎真的淡化了不少。
“我本名不叫裴寂渊。”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是丞相裴锦书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孤儿。”
江栖月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角。
“他给我裴姓,教我读书习武,让我做他最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