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又打了个哈欠,身子慢悠悠地直起。
“行了,不说了,折腾一宿,困死我了。等粮食收齐,让兄弟们赶紧歇着,明早出发去北库草原。”说完,他睬都不睬黄莽,径自离开。
望着李虎那肥胖且摇晃的背影渐行渐远,黄莽气得牙关紧咬,脸黑得像锅底。
“哼,这蠢货,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凭他也配当将军?哪天老子要是能掌军,有他好看的!”黄莽眼中满是怨愤。
在城里,百姓们起初听闻朝廷派兵支援镇北王,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可这会儿,面对这些野蛮索要粮食的士兵,大伙全愣住了。
一户人家门前,两名士兵从屋里搬出两袋粮食,大摇大摆往外走。
一个瘦巴巴的少年见状,赶忙追出来,焦急大喊:“官爷!你们多少给我们留些口粮啊,不然一家人咋活命?”
一名士兵回头,不耐烦地骂道:“你这小鬼,咋这么不懂事!我们要去草原打胡马,没粮咋打仗?难不成你去替我们拼命?”
少年眼睛泛红,带着哭腔说:“王爷看我们日子过不下去,送来两担粮食,让我们能熬过冬天。现在您就给留二斤粟米,这能撑几天啊?”
那士兵冷笑一声,指着少年道:“哼!你家就这点粮?你觉得我会信你这套?你要不藏粮,为啥带我们去米缸拿米?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骗人了!”
少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弓着背,声音颤抖:“官爷,你们是朝廷的军队,还是大名鼎鼎的盘龙军,来帮王爷剿胡马,我咋会不带你们去拿粮呢。我家真的啥都没了,就这点粮食,绝没藏私,官爷,我说的句句是实啊。”
旁边另一个士兵撇撇嘴:“小子,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都喊着没粮,等我们走了,说不定又从哪变出粮食来。”说完,拍拍同伴,“走,别啰嗦了,收完赶紧休息,明天还得出关。”
两人背着米袋,径直离去,理都不理少年。
少年还想追上去,屋里传出一阵咳嗽声。
“宝儿,回来吧,日子总会熬过去的。”
少年擦了擦眼泪,望着士兵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才慢慢转身回屋。
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少年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放声大哭。
“宝儿,别哭了,还有二斤粟米呢,每天煮点稀粥,多加点水,吃了不饿就行。”床上的妇人面容消瘦,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被子里伸出干瘦的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
少年像是没听到母亲的话,哭着问:“娘,为啥我们信官爷,官爷却不信我们呀?”
妇人轻叹一声,小声说:“就算是官爷,也有好有坏……”后半句没说下去,转而道:“要是都像王爷那样,这天下就安稳了。王爷进城那天,你背我去看,我瞧着他一身盔甲,很是英气,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家里也有娘等着他呢。希望王爷能平平安安从草原回来。”
说到这儿,她又剧烈咳嗽起来。
“娘,我去给你做饭。”少年急忙起身。
妇人拉住他的手,缓缓说道:“宝儿,你听娘说。”
少年赶忙点头,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妇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娘从胡马人手里逃出来,遭了不少罪,那些人……唉。”她眼中含泪,继续道:“宝儿,娘怕是没几天了,你也十几岁,虽说瘦,可也是个男子汉,要好好活下去。要是有机会,你就去参军,保护像咱这样的人不再受苦。要是参军,记住,要跟着王爷。”说着,她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
少年泣不成声,拼命点头。
“娘见过不少官爷,像王爷这样的实在太少了。娘相信王爷肯定能剿灭胡马,派兵保护咱们。要是王爷不收你入伍,你就安心在家种地;要是要你,你就跟着王爷。王爷会带咱们过上好日子的。”
说到这儿,妇人气息越发微弱。
少年似乎察觉到什么,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
“王爷给的粮食,你们全抢走,就留这么点,让我咋活啊,你们不是朝廷派来的吗,咋能……”
话没说完,声音突然中断。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随后传来几声叫骂。
“你们这群贱民,知道咱是奉朝廷旨意来的,还这么没眼力见!张口闭口都是镇北王,他还能比陛下还厉害不成!”
“哼,谁再敢瞎嚷嚷,休怪我不客气!”
街道上,百姓们听着这些话,个个面露悲色,可都只是敢怒不敢发作。只能无奈叹气,默默返回家中。
——
虎戎关外,林玄布置的岗哨,此刻心头火起,飞身上马,朝着草原疾驰而去。实际上,在如今的北库草原,林玄所经之处,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岗哨负责监察情况。此刻,一个个岗哨迅速接力传递消息,争分夺秒要把情报送到林玄手里。
时间慢慢推移,刚过晌午。北杨部族驻扎的草原上,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正在值守的胡马兵循声望去,只见远方一支大军策马奔腾而来,那场面,可吓人了!他心头一紧,立刻用力吹响号角。
“呜哇——”
尖锐的号角声瞬间打破营地的平静,整个军营顿时喧闹起来。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大帐内,耶律都悍刚从睡梦中醒来,正迷迷糊糊的,还带着宿醉的劲儿,就听到旁边的女人大喊:“大王!大王!不好啦,有敌军打过来啦!”
耶律都悍一下子惊醒,睡意全无。
“啥?!”
话刚出口,一名士兵慌慌张张从帐外跑进来,大声报告:“大王!镇北王领着大军杀过来了,速度可快了!”
耶律都悍一惊,赶忙起身,着急忙慌地抓过衣服往身上套,嘴里追问:“来了多少人?到哪儿了?”
士兵赶忙回:“人数还不清楚,不过离咱们没多远了,就几里地!”
“快!赶紧集合兵马!”耶律都悍匆忙套上靴子,往帐外冲。
刚出营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号角声。军营里乱成一团,几个参将四处奔走,忙着召集士兵。
一名参将神色惊慌地跑过来。
“大王,镇北王的大军来势凶猛,远远瞧去人挺多,估摸得有好几万!”
听到好几万,耶律都悍原本慌乱的情绪稍稍稳了稳。但紧接着,他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念头冒出来,让他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拓古尔这几天正召集大军要和镇北王拼个你死我活,咋镇北王今天跑到我这儿了?”
“难道他绕过了拓古尔的军队,直接冲咱们来了?”
“还是说……他们已经打完了?要是打完了,难道……”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耶律都悍就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虽说正是中午,却无端觉得一阵寒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