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罪爱之链事件以后,陈雯雯和自己走的比较近,再加上篮球赛上“开挂”绝杀了比赛,自己的名字鬼使神差地就被人排进了这个榜单。
路明非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此刻他有一种我本无心向富贵,奈何富贵逼人来的感觉。
第一节是年级大课,好几个班级一起在阶梯教室上历史课。
路明非随便找了个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
陈雯雯抱着课本进门的瞬间,几个富二代贵公子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围了上去。
为首的李家公子变魔术似的掏出限量版钢笔,隔壁班的王局长的儿子殷勤地拿出精致的蓝丝绒小礼盒,里面装着施华洛世奇的水晶书签。
陈雯雯有点窘迫,耳尖微微泛着红,只是抿着嘴笑,眼神却时不时往路明非的方向瞟。
当女孩发现路明非看向自己的时候,像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低下了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害羞的表情。
路明非收回目光,打了个漫不经心的哈欠。
他把脸埋进臂弯,昏昏欲睡。
课本下压着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关于绘梨衣龙茧孵化的推测。
孵化绘梨衣的方法像团迷雾,如今还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前排男生们继续围着陈雯雯在大献殷勤,女生们发出啧啧的八卦议论声。
教室里的喧闹声不断传来,少男少女们刻意压低的笑语里带着青春期特有的造作。
路明非闭上眼睛,感觉这些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让他只觉得聒噪。
也许是龙族血统觉醒带来的“血之哀”,青春期那些曾让他心跳加速,懵懵懂懂的小心思,如今只让他感到陌生和麻木。
两世为人,他已经见识了龙与人类之间的血雨腥风,也体验过上流社会的奢靡浮华。
最近经常在某个瞬间,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内心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对眼前凡人之间的那些青春懵懂、虚荣攀比、情绪拉扯,感到无比的疏离。
就像一个成人不得不降低心智,融入幼儿园里面。
路明非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他的思维方式逐渐在趋向龙类:
孤独,冷酷!
他发现自己正在以观察标本的方式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包括那些嬉笑的同学,包括低着头假装害羞的陈雯雯,包括那些大献殷勤,争风吃醋的贵公子们......
这种抽离感让他既恐惧又着迷,就像龙类凝视人类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悲悯。
朦朦胧胧之间,他感到有人在轻轻捅他的胳膊。
“路明非!老师叫你。”
他从梦中醒来,猛地抬头,撞上班主任愤怒的目光。
讲台上投影仪正在播放历史纪录片,教室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雯雯坐到了他的身边。此刻女孩正咬着嘴唇,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而那些富二代们前前后后,围坐在陈雯雯周围,一个个发出幸灾乐祸地窃笑。
“路明非,站起来回答问题!”
班主任敲着讲台,
“刚刚讲的明治维新,最重要的历史意义是什么?”
路明非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站起来,龙类的意识还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张了张嘴,脱口而出:
“是人类开始意识到,自己可以通过科技和制度的变革,打破血统的桎梏。”
教室里一片死寂,
“这是什么答案?”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脸色阴晴不定:
“坐下吧,注意认真听课。”
路明非刚坐下,就趴在桌上,又沉沉睡去。
最近怎么总感觉特别困啊,
是因为特训太累了吗?
......
路明非的意识从黑暗深渊醒来,眼前是一片幽蓝的世界。
冰冷的海水正从碎裂的舷窗疯狂涌入驾驶舱,海水彻骨的冰寒。
深海的阴影中,无数鬼齿龙蝰如同黑色的潮水,鳞片在幽光下泛着诡异的磷火。
它们扭曲着身躯,争相钻进那具盘踞如山脉的龙形尸守体内。
“这......”
“我怎么回到了海底的高天原?”
突然,一道寒光划破幽暗。
一支晶莹剔透的冰十字枪从天而降,精准地洞穿了尸守的背脊。
尸守发出无声的哀嚎,被这股力量拖向更深处的黑暗。
在冰十字枪的尾端,一个轻盈的身影正踏着枪身跃起。
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在深海中舒展,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束发的丝带断裂了,暗红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来。
路明非眼睛浑浊,视野模糊。
但他这一次不会再认错。
“绘梨衣!”
海水灌入他的口腔,气泡从他嘴角溢出。
路明非已经顾不上了,他拼命伸出手臂,想要拥抱那个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身影。
女孩眼睛里死神般的冷酷忽然间崩溃,小女孩的稚气回到了她的眼睛里。
绘梨衣似乎也认出了路明非,她也伸出了手,两人在冰冷的深海中——
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Sakura,是你吗?”绘梨衣的身体如樱花般温暖。
“嗯嗯,是我,我带你回家。”路明非泪眼模糊。
路明非感到怀中突然一轻。
绘梨衣温暖的身躯在他臂弯间渐渐变得透明,暗红色的发丝化作点点萤火,红白巫女服散作漫天樱花。
那些光点在他指尖流转,最终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明黄色的橡皮鸭,安静地漂浮在幽蓝的海水中。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黑暗中伸出,轻轻握住了那只橡皮鸭。
寂静中响起木屐叩击地板的声响。
路明非猛地抬头。
橘政宗——或者说赫尔佐格,正跪坐在虚空之中。
他和服下摆扫过绯色的樱花虚影,靛蓝色的狩衣上暗纹如蛇类鳞片般扭曲。
“橘政宗!”路明非惊叫,“不,你是赫尔佐格,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橘政宗低着头,姿态恭敬得近乎谦卑,双手捧着那只橡皮鸭,向前递出。
“我知道我输了。”
橘政宗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在两个世界,我都输得彻彻底底。”
路明非在虚空中四下打量:
“我们这是在哪儿,你为什么还活着?”
橘政宗最后的声音如同叹息:
“我们都是一片精神烙印,此刻是在绘梨衣小姐的精神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