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的不是张氏,而是余心莲。
余娘子那样好,肯定不会害他。
张氏利落地吩咐道:
“成了,明儿大郎带他去衙门一趟。吃完饭,你好生洗个澡。晚上先歇在柴房吧!
“哎,心莲,你来灶屋搭把手。我去翻翻三郎以前的衣裳,给他找两身替换。”
余心莲把行李放进小西屋,就挽起袖子去灶屋帮忙做饭了。
张氏摊了饼子,粥也煮好了。
桌案上还有切成段的白菜。
坛子里,是给苏氏炖的黄豆猪蹄汤。
狗娃年纪小,又是头一天来宋家。
余心莲想到自己到宋家的那天,张氏分她的那颗煮鸡蛋,心里暖洋洋的。
于是,她也打算加个菜,就做适合孩子吃的炒鸡蛋好了。
自从家里进项多了,张氏对鸡蛋管得也没那么严了。
余心莲“啪啪啪”连磕三枚蛋,用筷子打散后,加盐调味。
炒好蛋,盛出来。
不用洗锅,直接加油,然后把张氏备好的白菜帮倒进去,翻炒几下断了生,才放白菜叶。
紧接着是盐、辣椒和醋。
一盆鲜香诱人的酸辣白菜,很快做好。
余心莲把菜端上桌,喊大家吃饭。
苏氏抱着孩子站在东屋说:“你们先吃。大娃这会儿精神得很,我看着他。”
宋安御则抱着木柴从柴房出来,笑着对狗娃说:“今儿先委屈委屈,明儿再好好打扫!”
狗娃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说着“有地儿住就很好了,不委屈”之类的话。
随后,宋大郎把木桶抱到院子中央:“这盆还是我小时候用的呢!没想到还在。”
木桶不是很大,但狗娃身量小,用着倒是正合适。
张氏把盆脏水,泼到院子里:
“柴房里那床是你三哥小时候睡的,结实着呢!就是短了点儿。等你三哥月底回来,再看是重新打一张,还是拆了接一段合适!”
狗娃听着这些话,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张氏见状,故作强硬:“行了,快去洗手洗脸!指甲缝都要洗干净!用澡豆洗!”
“晓得了,婶子!”狗娃咧开嘴笑着说。
他对张氏的管教,很是受用。
“看你那傻样儿!动作快些,莫耽误了吃饭!”
张氏也笑,舀了瓢水,捏着丝瓜络刷洗木桶。
等他们几个收拾好后,余心莲也把饭桌摆好了。
只是狗娃别别扭扭地蹲在门边儿,无论张氏怎么劝,都不肯上桌吃饭。
张氏又想发火,却被余心莲的眼神制止。
“灶屋里,热水已经烧上了。晚上,你好好洗个澡,换上新衣裳。明儿吃饭,可不能再蹲门口了。”
余心莲在饼子里卷了好几块鸡蛋,递给他。
狗娃红着脸,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嗯!”
张氏看着余心莲,满意地点头:
心莲带孩子,也有一套。这个二儿媳妇,真是越看越让她满意。
就是不知道二郎是否有这个福气……
就这样,狗娃在宋家住了下来。
刚开始,苏氏寸步不离地守着大娃,防备狗娃靠近。
狗娃也看出来了,极有眼力见儿地不靠近大娃,还主动帮她洗尿布,才让苏氏对他改观。
月底,二郎、三郎和宝珍都回来了。
张氏心情好,一大早就拿了五十文,喊余心莲去割肉。
鲁屠户流放之后,余心莲只能去河西村的马屠户家买肉。
出门没走几步,徐大娘就叫住了她:“心莲,你上哪儿去?”
“今天二郎他们都回来,娘让我去割肉。”
徐大娘笑吟吟地说:
“成,咱俩一道。我也给峰儿炒个熘肝尖!对了,上回你给我带的酥饼,还挺好吃的,是哪家的?咱们下回一道去买呗?”
“成,我回去问问狗娃。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二人说说笑笑,走得也快。
马屠户家,院门大敞。
马娘子正在院里用草木灰刷洗大肠,动作很是利索。
余心莲问道:“马娘子,肉咋卖?”
马娘子抬起头,嘴角含笑:“你是宋家的二儿媳妇吧?你婆婆每回来买猪脚,都和我夸你呢!”
“是吗?娘也和我夸过你。说马娘子干活儿利索,人也敞亮。”余心莲敬回去。
马娘子净了手,取来尖刀,等着割肉:
“瞧瞧小嘴儿甜的!瘦肉一百一十文一斤,肥肉一百三十文!排骨九十文!我可都给你便宜了啊!你看看要哪个?”
“大肠多少钱?”余心莲摩挲着手里的钱袋,问道。
马娘子放下刀,拿起小竹篓:
“下水便宜!大肠腌臜,味儿重!收拾起来,也麻烦!一副只要十五文!你要不要?”
“嗯,我要一副!我还想要三十五文的五花肉,您看能割多少?”
马娘子摆摆手:“那可没多少啊,也就能炒个小炒!你要是确定要,我就给你割了。”
“好,多谢娘子了!”
马娘子手起刀落,剌下一块四四方方的五花肉来。
先用叶子包上,然后用草绳扎紧,连着小竹篓一道递给余心莲:“好吃下回再来!”
余心莲笑着接过:“成!我娘下回来买猪蹄的时候,再还小竹篓。”
“哎!不急!”马娘子又给徐大娘包了猪肝。
往回走的时候,徐大娘试探地问:“刚才听你们说话,你跟你婆婆,似乎处得挺不错呀?”
余心莲没有多想,实话实说:
“是呀!娘待我好,我自然也感激她。她就是嘴硬,心比谁都软呢!”
“那你觉得二郎如何?”徐大娘一眼不错地盯着余心莲的反应,生怕错过分毫。
“二哥很好啊!会念书,人也上进,还关心家人。”余心莲答道。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男女间的暧昧羞涩。
徐大娘放心道:“是是是,他可是咱们村最会读书的!必定有大出息!”
“借您吉言了!您路上慢些,我走这边!”余心莲指着回宋家的岔路说。
徐大娘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刚回到家,就听张氏夸她:“五十文买这么些?马娘子真是大气!”
“猪肉太贵了,五十文连半斤都买不到。我就买了一副大肠,还有一小块五花肉。”余心莲拎起竹篓说。
张氏皱皱眉,不想碰竹篓:
“大肠?那东西臭气熏天的,咋吃?哎呀!尽糟践钱!肉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