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掌柜的!”余心莲掏出一两银子,付了账。
心在滴血,刚到手的钱,还没焐热,就交出去了……
可清水河边,若不是嫂嫂背着大娃,带着人来,她兴许真没命了。
不过是先帮嫂嫂垫些成本,不算什么。
等后面卖绣品挣了钱,还能收回来,权当投资了。
刨去嫂嫂的帕子与挂毯卖得的三十五文,余心莲身上还有两锭一两的银子,以及二百二十文铜钱。
余心莲背着包裹,去了油坊。
油坊主要卖四种油,胡麻油、菜籽油、芝麻油和猪板油。
宋家常吃的胡麻油最便宜,每斤十八文,因为里头混了杂油,不如其他油香。
最贵的是猪板油,是用肥肉熬出来的,每斤卖一百八十文。
余心莲选了一壶胡麻油,花了十八文。
不是她不舍得花钱买好的,而是宋景和只给了她二十文,花超了不好解释。
她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她靠雕刻挣钱的事儿。
正想着,一股肉香钻进她的鼻腔,随后,肚子便“咕噜噜”地大声抗议起来。
是了,她从早上出来,就没吃过东西了。
路旁摊子上,正在夹粉蒸肉的大娘,笑着打招呼:“小娘子,饿了吧?来吃些粉蒸肉?用饼子卷着吃,可香了!”
余心莲红着脸,羞臊不已:“多少钱一份?”
“这都过了饭点了,只剩一份等着收摊了,我便宜些卖你。十文钱!平时可都是十五文!”
余心莲走过去,摸出十个铜板:“多谢大娘,我来一个!请帮我浇点儿汤。”
大娘笑着收了钱:“小娘子瞧着瘦巴巴的,还挺会吃啊!”
“大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未时二刻。”大娘用筷子剥开包在外面的香叶,把剩下的几片肉,都夹在饼子里。
她朝一旁的油布棚努努嘴:“喏,坐那儿安心吃,大娘这儿还有面汤,莫噎着。”
“好嘞,谢谢大娘!”余心莲接过饼子,端着面汤坐进了棚子。
这是她穿来后,第一次吃正经的肉!
肥瘦相间的肉片,外面裹满了秘制米粉。米粉被油和肉汁浸成了黄色,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一口咬下去,她甚至感觉到,肉在她嘴里化开了。
就连垫在肉下面的白菜,滋味都鲜美极了!
余心莲感动得几欲落泪:“太香了!”
大娘乐呵呵地看着她吃:“好吃吧?大娘这蒸肉方子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满大雍就没有比我家更正宗的!”
“大娘手艺这么好,怎么不去汴京做生意?开间食肆,都能挣得盆满钵满。”余心莲一边吃,一边同大娘闲聊。
大娘擦了擦桌子:“我原就是汴京人,嫁过来的。老头子前几年走了,儿子怕我闲在家瞎想,才许我重新支个摊儿,也没指着我挣什么钱。”
“说的也是。有个事儿干,不容易想东想西。”余心莲理解地点点头。
父母最为难她的那几年,她也是靠埋头工作过来的。
“小娘子长得真标致,白白净净的!可有姊妹?我儿子在县学里读书呢!人长得也漂亮!”
大娘就喜欢吃东西有福气的姑娘。
“没有。”余心莲把粉蒸肉卷饼吃完,擦干净嘴角,和大娘道别。
“喜欢吃的话,下回再来!”大娘热情地冲余心莲挥手。
“哎!”挥别大娘后,余心莲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回村的牛车。
布匹很重,让她背着走回去,她实在做不到。
牛车到河东村的时候,已经申时了。
离老远,她就看见张氏在大门前徘徊。
张氏望见她,急急冲了过来:
“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又遇见余老太了呢!你嫂嫂都急得要去找里正了。哎呀,你哪来的红棉布?”
“没事,我帮嫂嫂卖绣品,耽搁了些时间。走,咱们回家细说。”余心莲心头涌过一阵暖流。
“帕子卖了五文,挂帘卖了三十文。”余心莲掏出给大嫂的三十五文钱。
苏氏惊喜地接过铜板:“竟多挣十五文?那货郎真是黑心!”
余心莲把柴娘子指出的问题,同苏氏细细说了,接着道:
“柴娘子说了,帕子就收这一回,往后不收了。不过,咱们可以绣盖头。就绣囍字、鸳鸯戏水一类。一张红盖头,能卖八十文呢!”
苏氏附和道:“盖头绣起来快着呢!我之前小姊妹成亲都找我帮着绣,一天不到的工夫,就能绣成一张!”
余心莲把账掰开了,算给苏氏听:
“嗯!咱们没有布和线材,所以我就同柴娘子赊了些来。等做好盖头送去,柴娘子再按每张盖头五十三文钱的成本刨去,只给咱们手艺钱。也就是说,一块盖头,咱们能挣二十七文。十五张,一共能挣四百零五文。”
“能挣这老些?”苏氏还没挣过那么些钱,又是喜,又是怕。
余心莲肯定道:“是啊,柴娘子说了,棉布做的红盖头,最紧俏。选对路子,挣钱就容易。等做完这十五块,剩下的布头和绣线,也都归咱自己。”
张氏心里却起了疑心:“你与柴娘子之前可打过交道?人家怎么放心把这么多贵重的布匹、丝线都赊给你?就不担心你跑了?”
余心莲早就想好了理由:“娘,这事儿,我得跟您承认个错误。”
“不会是偷的吧?你这孩子,赶紧还回去!咱们宋家绝不能出小偷小摸之人!”张氏炸毛。
“不是!娘,您想哪儿去了?”余心莲轻抚张氏的后背。
“嫂嫂的手艺,我是很有信心的。”余心莲向苏氏投去信任的目光,“明明有手艺,也知道怎么挣钱,却因为没有本钱而错过,岂不可惜?”
张氏也有些动容。
“于是,我就搬出了二郎的名号。”
张氏又警惕起来:“你怎么说的?二郎可是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
“娘,您先别急!我只说了,咱家二郎在县学里念书,县试还考了个魁首。谁知,人家柴娘子竟听过咱家二郎的名头,还夸咱家二郎是文曲星下凡,只盼着能多沾点儿咱家的书卷气呢!”
余心莲有些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