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带进一缕海风，林晚星抬头时正看见那个扎马尾的女孩皱眉盯着菜单牌，嘴里嘟囔着\"这价格怎么跟抢劫似的\"，手腕上戴着条再普通不过的红色编织手绳——可当阳光穿过她的发丝，林晚星分明看见那手绳上纠缠着几不可见的金色丝线，与她自己腕间淡去的锁链疤痕如出一辙。女孩点单时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柜台，节奏竟与上古时期西陵玖瑶配毒药时的研磨频率分毫不差。\"要一杯灭世特饮，\"她念出这个连魔尊都嫌中二的饮品名时自己先笑出声，\"等等，这该不会真是相柳的毒药配方吧？\"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女孩慌张改口：\"我是说...电视里那个九头妖...\"
操作台后的相柳（现在化名\"柳星\"挂在员工牌上）九个脑袋同时从甜品堆里抬起，最中间那个挂着奶油的脸转过来时，女孩突然打翻了柠檬水。水流在柜台蔓延成奇异图案——正是当年小夭在海底用毒液画过的阵法。\"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女孩弯腰擦水时突然问道，发梢扫过相柳的手背，那截皮肤立刻浮现出鳞片纹路又迅速隐去。林晚星看见相柳最暴躁的那个脑袋偷偷往特饮里多挤了三倍柠檬汁，而最懒散的那个正用毒液在杯壁勾勒微型九头蛇图案。
女孩接过饮料时杯底的冰块突然碰撞出潮汐声，她瞳孔骤缩，一段陌生记忆如闪电劈进脑海：冰天雪地里有人将毒酒喂到她唇边，九头妖的血染红整片海域。等她回过神，饮料已经喝掉大半，舌尖残留的却不是预想的酸味，而是熟悉的、带着海盐焦糖气息的甜。\"这味道...\"她盯着杯底正在融化的蛇形冰块，\"像我梦到过的那种毒药...\"相柳的九个脑袋在柜台下互相撞了一下，最年幼的那个没憋住笑喷出点毒雾，立刻被其他八个头联手按回去。
玻璃门再次开启，穿黑风衣的男人带着深海气息走进来。女孩突然抓住林晚星的手腕：\"那个店员...他是不是...\"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相柳正用虎牙咬开糖包——与她在某个重复梦境里见过的，那个笑着咽下毒药的妖王一模一样。林晚星反握住她颤抖的手指，触到脉搏处细微的金色光点——那是被遗忘糖封印的记忆正在苏醒。
\"电视重播看多了吧？\"相柳突然插话，九个脑袋摆出营业性微笑，\"要尝尝新出的'前世今生'马卡龙吗？\"他从展示柜取出粉色甜点，夹心层分明是凝固的银色液体。女孩咬下去的瞬间，整间店铺的灯光突然变成海底的幽蓝色，所有客人的倒影都变成了上古形貌。等她揉完眼睛再看，风铃还是普通贝壳制品，菜单上也没有\"孟婆汤特调\"的字样。唯有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颗潮生石糖丸，糖纸内侧写着极小的一行字：\"记忆会迷路，但味觉永远认得回家方向。\"
女孩离开时频频回头，相柳最温柔的那个脑袋无声地叹了口气。林晚星在整理柜台时发现一张被压皱的发票，背面是女孩无意识涂鸦的九头蛇简笔画——与她当年在海底宫殿石壁上画的第一幅相柳肖像分毫不差。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几个小学生正围着电视橱窗看《上古神话》预告片，当九头妖战死的经典镜头闪过时，女孩突然蹲下身系鞋带，掩饰住了眼角猝不及防的泪水。
暮色降临时分，相柳将打烊牌挂上门把。林晚星清点收银机发现多出一枚上古制式的铜钱，穿孔处还残留着毒液腐蚀的痕迹。而此刻城市另一端，那个女孩正对着自家冰箱发呆——冷藏室里凭空出现的黑森林蛋糕上，巧克力碎屑拼出的九头蛇缺了一个脑袋，就像被谁偷偷挖走了约定好的那份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