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尤三姐见二姐满脸的泪痕,急忙走了上来,有些心疼的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如何哭成了这个样子?”
二姐摇摇头,此时看到这么多人过来,她内心的情绪也慢慢被压了下去,缓了会才道,“刚刚与邢姑娘去见了妙玉,听到了一些事情,心里堵得慌。”
说罢这才发现亭子里站满了人,抬头细看,见院子里的姑娘们竟然大多都在这里了,倒是齐全。
“是说了些什么?”黛玉忙问,她与妙玉是能说上几句话,就是不知道妙玉是说了什么,让尤二姐伤心成这个样子。
二姐和邢岫烟将妙玉的话一一说了,把众位姑娘们都给听愣了。
哪怕是再饱读诗书,那诗书里却也不会详细描写这些东西的。
“她们为何不去管?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为何不去救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们?”湘云向前一步,明显带着些怒意,“来日,我便是要建一个尼姑庵,将这些女孩子们都养了去。”
黛玉看向湘云,轻轻摇摇头,“这事若是这么简单的,那想要这个功德的可多了去了。”
湘云也就是一生气上了头,细想也是能想通的,“只是怎能如此?连官府也不管的吗?”
亭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若是愿意管,能管,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惜春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看向黛玉,“林姐姐,你觉得这事复杂在哪里呢?”
黛玉看向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的惜春,想了想道,“一是钱,这便是第一要紧的事情。这些地方靠的都是香火,只靠着一点点香火,想要养活那么多人可是难的,便是真的找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出钱,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
二便是这些女孩子长大以后得去处,若是男子,分一块地便也是好了,而女孩子,要将她们送去哪里?”
惜春听着,忍不住想起前次在太太房里,太太和宝玉说的那番话了,连庵里正经的尼姑,都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更不用说一群小孩子了,
“三来便是这世间所有的父母了,我曾在书上看过这么一句话,‘一家有女百家求,百家有女一家留’。本就是留女儿的少,若是女孩子有了固定的去处,那这些人家,还会自己养女儿吗?”
黛玉说到这,心里已经叹息几次,有些东西是史书诗书都不会记载的。
宝玉曾经为了给她找药方,带回来了很多杂书,她已经说不清自己意外看到这些内容时内心是有多么震惊。
她去问过言泉,问过宝玉,问过二舅母,除了宝玉说的含糊,其他人都给了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看的那些杂书里记载的,是对的。
现在又听到弃婴塔一事,更是觉得后背发凉,为什么这个世上要如此讨厌女子。
“外面竟然是如此?”
众姑娘们一片哗然,她们虽被养在深闺里,但是总也是好吃好喝的待着,也听说过因生了女子而被厌弃的女子,但大户人家,都是要个面子的,这事也不会闹大,女孩子也是会被好好的养大的。
大家围着黛玉,七嘴八舌地问她们关心的事情。
可是黛玉却也说不出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男子才能科考才能出去做生意吗?
是男子才能传宗接代,而女子只会是xx氏吗?
只惜春一个人低头想着什么,手摸了摸自己怀里藏着的佛珠,没有参与这场讨论。
古落知道众姐妹讨论的事情,已经是一月以后了。
这一个月里,那个身体不好的老太妃薨了,贾府的诰命们不得不入朝随班按爵受制,还要陪同一道去送灵,便是一月不能回来。
别的不说,只这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便是让古落觉得这一个月吃多少苦都受得。
这年节里天天参加和举办各类的宴席,真的是把她累惨了。
至于府里管理的事情,她原记得,是宁国府里报了尤氏产育,令她协理两府的。
只是现在王熙凤身体还好,宁国府那边便央了凤姐来协理。
这种事情上,荣国府的几位主子也不好推辞,便只得应了。
古落算着凤姐的事情,便是一两月就要生了,万一累着了,早产也是有可能的。
她将凤姐、黛玉和言泉叫来商议,最后让言泉直接住进了凤姐的院子里,帮忙时刻看着点。
另依旧叫了薛姨妈进院子里来,与黛玉同住,帮忙看着点这满屋的姑娘们。
这并不是古落不放心这些姑娘们的能力,确实是担心有那不长眼的人来冒犯,有个长辈坐镇怎么都是能好些的。
也幸好前段时间刚刚整理了府里的各项事务,敲打了一番府里的仆人,这府里一切事务照旧进行,倒是没让凤姐过于劳心劳力。
且不说留在府里的凤姐和众姐妹每日忙碌,单说古落这一众女诰命。
这日朝中大祭过后,府里的人都要在附近住宿,依旧如书中所说的,贾府里的女眷们与北静王府住到了一个院子里面。
北静太妃的年纪与王夫人相仿,对贾母也是十分客气,只是贾府里的人也敏锐的感知到,这客气与往日是不同的,不再那么亲近。
贾母早就预料到了这点,只是依旧免不得有些难过。
她这一辈子,就是与这几家走的最近,现在为了府里未来的发展,也不得不与他们走远些。
这些日子,虽是送灵为主,但是各家之间还是交流不断地。
当古落看着北静王妃和南安王妃疏远的面容,再看向义忠王府和忠顺王妃柔和亲近的笑容,也是觉得有些诡异。
果然,利益和站队才是最重要的,情感,只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古落长出一口气,自觉地与贾母等人站到了亲皇党这边,没办法,贾府还算是皇帝的“岳家”呢,总是要为自家闺女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