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古落是以宝玉黛玉的视角来看贾母的。
只是后来才发现,贾母并不只是宝玉的祖母,黛玉的外祖母,她是一个因为丈夫去世,而失去了部分权利的封建大家长。
她是非常疼爱宝玉和黛玉的,但是同时,她更在意的是贾府,她可以在不伤害贾府利益的情况下,给予黛玉更多的疼爱,但是如果涉及到了贾府利益,那么无论是谁,哪怕是贾敏,都是要给贾府利益让路的。
古落想象过年轻时的贾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当家主母,那时候的荣国府还是如日中天的,她应该是比现在的王熙凤都要夺目的存在,她对权力的把握和掌控,也一定是邢王两位夫人以及王熙凤所不能比的。
只是她再厉害,她也管不住贾府男人们的堕落,以最后的力量,给了府里姑娘们一个最后的花园,最后她死了,花园没了,花儿便都一朵朵的凋落了。
贾母看着古落,她和王夫人婆媳这么多年,早已了解透了这个“天真”的儿媳妇,但是如今,她好像看不透她了。
若是可以,她定然是愿意让黛玉过更好的人生的,但是这话从她的儿媳妇口中说出来,她有些不信。
再加上这个医女是从金陵来的,让她不由有些疑心。
古落知道贾母并不十分放心一个陌生女子与黛玉太过接近,便轻叹一声道,“老太太,咱们府里的情况您就算是不管家,也是知道一二的。金钱方面尚且还能过的去,只是最严重的,就是咱们和各高门大户家的关系,愈加的疏远了。”
贾母听了这话,面色凝重了起来,是的,其他的她不管不知,这个她怎么会不知道。女眷的作用除了处理家里的事情,还有便是与别家女眷来往,但是这些日子里,上门的人越来越少,自家人也不愿意拉下脸面,主动去一些曾经不如自己的人家拜访。
现在她这个老一辈的人还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来往一下,但是等她走了,再怎么样真的就不一定了。
她看着古落,认真听着。
古落继续道,“咱们女子生病,向来比男子生病的治疗手段要少很多。原因您也是知道的,终究是大夫都是男子,有些方法不好用在咱们女子身上。
我找的这个医女,不但会那些男子才会的医术,而且在金陵的时候,也常常被大户人家们雇佣,只是受碍于女子身份,不能过多的显露自己的真实本事。
我便想着,以后若是哪家女眷生病了,我们带着这位医女前去帮忙,只需要主动一两次,以后,便会又人主动上门来找了。”
古落心里想的是,等黛玉医术成了,以后她能多认识很多大户人家的人,若是未来贾府有事,万一波及到她,她结的善缘终究能帮助到她自己。
只是贾母肯定不会愿意她的宝贝外孙女去做这种掉身份的事情,才说让言泉去做。
但是到时候,终究还是得她带着人去他人府里的,带着谁不带谁,那不也还是她说了算嘛。
贾母果然心动了,她闭着眼睛长久地思索着这件事。
久到古落都以为自己刚刚说的是催眠曲,把老太太给催眠了。
正当她伸手想要试探一下贾母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的时候,贾母慢慢睁开了眼睛,两个人便这么对视上了。
贾母错愕地看着古落这略显孩气的动作,这么多年来,她可是从来没见她这儿媳如此的不稳重过。
古落感觉到一阵的尴尬,她真的以为,这老太太睡着了啊!
她轻咳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伸出的手拐弯将一旁的被子拽了过来,给贾母盖上,道,“天冷了,老太太要注意身子。”
贾母看她尴尬便也没说什么,只道,“既如此,你便将她带进来我看看吧,那封信也留着,我抽空仔细看看。”
古落忙点头,与贾母约定了明日就将言泉带进来,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她让人叫来了景儿,让她去传话给钱氏,明日就将言泉带进来,又想找人去给黛玉说这个好消息,只是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告诉黛玉这个消息,便又起身去了园子里。
因园子里一下子又新进了四个姑娘,还都是亲戚,园子里面的丫鬟婆子看着新鲜,也都乐得凑个热闹看一看,一时间园子里倒是比往日更有活力了一些。
古落先去了潇湘馆,黛玉并不在,只紫鹃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应了出来。
紫鹃见是古落,笑着往里请,说黛玉和众姐妹一起游园去了,现在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了,请古落在潇湘馆且坐坐,她去找黛玉回来。
古落摇头道,“不急,我正好也逛一逛,这已经进了冬天了,也是该多动动,不然身体都要冻僵了。”
说罢,便带了人绕着园子走着,没走几步,就听前面吵闹了一片。
一群丫鬟婆子在凑在那围观。
古落见这情形,往旁边一避,也不露面,只让人叫来了个怡红院的丫鬟过来,细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丫鬟正看热闹看的起劲,被这么叫过来本不高兴,但是在看到古落的瞬间,立刻有些惶恐地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倒也没看到,只是听早来的姐妹们说,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和二小姐的奶娘闹了起来了。”
【那就是司琪和迎春的那个奶娘了。】古落想了想,记得两人一直也不是很合来这,但是怎么会闹的这么大?
她又问,“那里可有谁是个能说清楚事情的人?你悄悄地给我叫过来。”
那小丫鬟忙跑了过去,一会便拉了个长相一等一的丫鬟过来了,古落仔细一看,竟然是晴雯。
晴雯满脸的不满,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小蹄子,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耽误了我看热闹,我有你好看的。”
小丫鬟也不答话,只拉了晴雯过来,便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晴雯这才看清是古落,忙行礼道,“原来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