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在巷子口下了车,挥手告别老陈后,迎着夕阳朝院子走去。今天着实有些奇怪,往常热热闹闹的前院,这会儿竟安静得有些异常。王跃走进院门,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前院,满心疑惑,便朝着中院走去。刚走到垂花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原来是前院的人都跑到中院看热闹去了。
王跃往院子里走去,只见崔莹莹站在中院的洗水池旁,正大声数落着秦淮茹:“秦淮茹,你还要不要脸啊?柱子哥都结婚了,你还死皮赖脸往上贴。贾东旭走了,你就不能自己好好过日子吗?要是实在痒得不行,旁边洗衣棒在那呢,不会用啊?非要上赶着缠着我们家柱子哥。”
秦淮茹仍旧装出一副可怜模样:“莹莹妹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腿软,想让柱子扶我回屋,你咋能这么误会我呢。”
崔莹莹不屑地呸了一声:“腿软?我看你就是瞅见柱子哥拿的吃的,馋得不行了吧。你们家也太不像话,家里有孕妇,也不知道好好给补补,整天就知道在院子里占别人便宜。你自己说说,这个月你拦住多少人要东西了?要点脸吧。”
说完,她转头对着贾家大声说道:“你们贾家不是一直号称高门大户吗?怎么还跑出来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吃要喝的?不嫌丢人啊!”
话音刚落,贾张氏猛地推开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傻柱担心她伤到崔莹莹,赶忙上前阻拦。贾张氏一脸蛮横地骂道:“傻柱,我们家吃你点东西,那是抬举你。你还不赶紧乖乖送上来,还非得让秦淮茹去拿,你个小畜生,反了你了!”
崔莹莹毫不畏惧,立刻反口相击:“呦,呦,这旧社会改造是不是把咱们这院子给漏了呀?怎么还有你这种像地主老财一样的人,在院里还得让人上供呢。回头我就去问问黄爷爷和王科长,看看这事儿该怎么说。”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一瞬,众人都被崔莹莹这话给惊到了。贾张氏更是脸色一变,气焰顿时矮了几分,但仍嘴硬道:“你……你别在这儿吓唬人,我可不怕你。”秦淮茹则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傻柱媳妇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这秦淮茹在院子里堵了多少人了。”
“就是啊,以前前院的门神闫埠贵被王科长送进去了,没想到中院又冒出来个‘门神’。”
“哎,我家住前院,都不知道,这秦淮茹现在咋这么不要脸呢。”
“那可不,她一个小寡妇把你一拦,眼泪唰唰就下来了。你要是不给,都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她还专堵男的,不堵女的。我现在吓得都不敢买菜了,都让我们家媳妇去买。”
这时李猴子也凑过来,吐了口口水说:“你们还好呢,家里有女的能去买。我这个月都被秦淮茹堵了七八回了,每次都要薅一点,搞得我这个月都没吃饱。”
另一个人叹着气说:“你说王科长到底去哪出差了,都好久没回来了。黄老爷子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一直在休息,我们也不好意思上门打扰他。你说这该怎么办呀?”
“就是就是,咱们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多事儿,妖魔鬼怪一堆。你说咱能不能跟王科长说说,联合起来把秦淮茹一家赶出去?”
一个在轧钢厂上班的人也叹口气:“怕是不行。毕竟贾东旭死在厂里了,厂里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人家孤儿寡母撵到外面去啊。哎,贾家就是咱院里的祸害。”
王跃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没想到贾家如今在院里已经成了这副惹人厌的模样。贾张氏和秦淮茹听到院子里众人的议论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秦淮茹咬咬牙,给贾张氏使了个眼色。
贾张氏一开始还有些迟疑,秦淮茹眼睛一瞪,贾张氏便心领神会,走到院子中间,开始大喊大叫起来:“老贾呀,东旭啊,你们说说,你们为啥要给轧钢厂奉献啊?现在倒好,人没了,整个院子的人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何家那小畜生有点好吃的也不主动送上来,院子里这些人还想把我们往外赶呐!老贾呀,东旭,我们咋这么命苦哟!尤其是你东旭,淮茹都快生了,家里啥都没有,妈没本事,没办法给淮茹补补营养啊!”
贾张氏经上次被教育后学聪明了,知道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装神弄鬼“招魂”,但普通的哭诉撒泼还是驾轻就熟。于是她哭闹的声音越来越大,院子里的气氛愈发尴尬。娄晓娥面露不忍,觉得贾家着实有些可怜,正要上前帮忙,却被许大茂一把拉住。而更多的人则一脸厌烦,觉得贾家这就是在耍无赖。
傻柱看着贾张氏,满脸无奈:“贾张氏,你们这是干啥呢?大家也没说要把你们怎么样,以后你们注意点就行了。”
还没等傻柱说完,贾张氏一下子跳起来,叫嚷道:“傻柱,就显你能了!少在这儿假惺惺,你要是真有良心,就多给我们送点吃的。”
崔莹莹忍不住开口反驳:“贾张氏,柱子哥带的饭盒,那是我公公体恤我刚怀了孕,特意让柱子哥给我带回来的。怎么,你们家的孕妇金贵,我就不算孕妇了吗?”
贾张氏气急败坏的开口:“你怎么能怀孕?傻柱就是个绝户,你根本怀不上。”
崔莹莹轻蔑一笑:“上个礼拜我去医院查了,大夫说我怀孕了。我公公说了,我们何家虽然是平头老百姓,但我肚子里怀的毕竟是何家的骨肉。所以跟柱子哥说了,以后家里有好吃的都紧着我。不像某些自封高门大户的,还得让孕妇在院子里四处要吃的。”
众人听完,哄然大笑,谁都知道这“高门大户”指的就是贾家。贾张氏气得脸通红,刚要再次撒泼耍赖,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贾张氏,喊老贾干啥?想老贾想得不行,找根绳子,挂到门框上,下去就能找老贾了。”
贾张氏原本对着垂花门,听到声音一边转头一边骂道:“哪个小畜……”可转过头却看见王跃,立马改口,“哦,王科长,我没说您。”
王跃点点头:“我知道你没胆子说我,但你胆子可不小,骂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来,继续骂,我倒要听听你有多委屈。”
贾张氏一听,立马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说道:“王科长,您可不知道,院里这些人太过分了,有好吃的都不知道给我们贾家拿点。尤其是傻柱这个小畜生,天天往家里拿好吃的,一点都不分给我们家,我们家老贾和东旭父子两代人死在轧钢厂,吃点轧钢厂的怎么了?”
王跃看向傻柱,问道:“傻柱,是这样吗?”
傻柱赶忙开口解释:“王……”可话还没说完,就“嗷”的一声,只见崔莹莹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傻柱顿时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王科长,您可别听她瞎说,这菜是我爸心疼莹莹怀孕,特意在厂里开小灶的时候花钱买的,让我带回来给莹莹补身子的,可不是从轧钢厂偷拿的。”
王跃点点头,看向贾张氏,说道:“贾张氏,人家傻柱说了,这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可不是从轧钢厂白拿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贾张氏嘟囔着:“不管咋说,大家都是一个院里的邻里街坊,给我们家吃点又怎么了?”
王跃没理会她,转身在院子里扫视一圈,大声说道:“既然大伙都在,那今天晚上就开个会。李猴子,你去后院看看,黄老爷子在不在?要是在的话,把他也叫过来。”
崔莹莹赶忙上前说道:“王科长,黄爷爷着了风寒,已经卧床七八天了。”
王跃有些诧异:“不对啊,我走的时候老爷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猴子赶忙插嘴:“王科长,就是您走后过了两天,天气突然降温,老爷子没扛住就生病了。”
王跃听后说道:“那就我来主持吧。雨水,你过来,拿个本子记一下。大家谁要是被贾家强行要过东西,都去何雨水那儿登记。”
秦淮茹感觉情况不妙,急忙站出来:“王科长……”
王跃抬手一指,严肃地说:“秦淮茹,你先闭嘴,等问到你再说。”
何雨水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拿着本子和笔出来:“王叔。”
王跃点点头:“大家都去何雨水那儿登记。”
院子里的人一听,一窝蜂围了上去。
“雨水,先给我记,我家被要了半碗肉。”
“还有我家,我家被要了一条鱼。”
“还有我家,被要了半个鸡屁股呢。”
何雨水忙不迭地说道:“叔叔婶婶们,你们慢点,我一个一个记。”
王跃没有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大家登记。
整整过了半个多小时,何雨水才拿着本子走到王跃面前。王跃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几大页,转身问贾张氏:“贾张氏,我问你,厂里给你们的抚恤金发了没有?”
贾张氏神色慌张,嗫嚅着:“给……给了。”
王跃追问道:“厂里给你们的礼金到底收到了没有?”
贾张氏赶忙点头:“收……收到了。”
王跃接着问:“那厂里每个月给秦淮茹、贾梗、贾当,每人八块钱,这笔钱也都按时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