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小兵,打招呼时很热情,尤其是面对詹妮,自从看见她,他的眼睛像长在了她身上。
车子开的很稳,小兵虽年轻,但一点也不毛躁,只是开车的时候还是总时不时的回头看詹妮。
安宁戳了戳詹妮的胳膊肘,提醒了下她。
但詹妮根本不理,她说他是没见过老外,看她纯属娱乐。
可是安宁却觉得,这位看起来又瘦又精的小兵,心思不会那么单纯,可这才刚见面这话又不好问他,且看以后吧。
路上郑帆又向安宁大致介绍了下,他在国内的窘况。
说现在国内没什么挣钱的买卖,必须从头开始了。
在国内,眼下他只有五家店,三家咖啡厅两家酒吧,但却都不在海城,也不怎么赚钱。
现在他回来,就得白手起家,能不能东山再起,他说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并建议大家以后花钱的时候稍微紧着点,说完还有些自责的看向安宁,“这阵子得委屈你了,可能暂时给不了你很奢侈的生活。”
安宁听完,狠狠白了他一眼。
“来之前,你说你在国内什么都没有,我以为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来的路上我还打算要不要开个小中医诊所养你呢,没想到你说的什么都没有和我们穷人的什么都没有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我们说没有,是真没有,一百块都没有,你说的没有只是坐飞机不坐商务舱,沟通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
安宁说了一陀螺话,郑帆都略过,只听见安宁说要开诊所养他,他笑的跟花一样,看她的眼神里都是宠溺和温柔。
以前他遇到的女人各个都算计着从他这里能拿到多少钱,得到什么昂贵的礼物,跟着他能过上什么样的奢侈生活。
这个女人是唯一不图他钱,却也不怎么爱他的人。
他越来越羡慕国内这个叫顾言川的人,他到底有什么好,可以让这么好的女人真心惦记他,还会为他哭。
嫉妒心让他开始讨厌这个男人,他一定要超越他,一定要让安宁得到幸福,这么好的女人,他觉得,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她。
车子没有进入市区,而是直接开往了海城城南的一处昂贵的别墅区,安宁只看了一眼,便想起了以前,这里她曾来过。
五年前顾言川曾带她来的,那时他问她喜不喜欢这里的别墅,如果喜欢可以搬来这里,可是她说不喜欢,还是喜欢有烟火气的地方。
顾言川便选择了月亮湾大平层定居,没有买这里的别墅,她还记得这里叫锦园。
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以后,她又来了这里,幸好这是暂时的,她是真心不喜欢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
总感觉空空荡荡的,每到傍晚这种空荡的孤独感,总会让她想起失去父亲和母亲的那一年。
虽然她的家不是别墅,但那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面对一个个空荡荡的房间,每个夜晚孤独和害怕伴着她度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年。
可最终就连那座孤独的牢笼也没留住,也被法院给收走了。
她不想也不敢再回忆那一年,自那年以后她就很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就像她和可可住一起的时候,客厅很小,卧室也很小,房间里的东西摆的满满的,她却很喜欢,她觉的这样她很有安全感。
可是眼下,寄人篱下有这这么个地方住就不错了,不敢再挑剔。
站在锦园十六号别墅的楼栋前,郑帆问她,“喜欢吗?”
安宁点了点头,“喜欢是喜欢,可这是你的家,我若说喜欢多少带点野心了。”
第二天一早,安宁早早起了床,她要去监狱去打探打探,父亲到底什么时候出狱。
她好做好准备迎接父亲回家。
郑帆早早让小雨把一辆黑色宾利开到了楼前等着,他亲自开车陪安宁一起去监狱。
可是没想到,到了监狱,问了监狱的工作人员,他们说安国栋早就放出去了,两个星期之前就离开了。
安宁问他们知不知道她父亲去哪了?
那人嘲笑了她一番,一个犯人出狱,谁还管他去哪,只要不来这爱去哪去哪,说完咣当一声把他们挡在了门外。
这次来,没带那种特制的香烟,他们的态度就又变成了官方脸。
在他们眼里,对待无权无势的家属,好像和罪犯都是一样有罪的。
她茫然的看着监狱的四周,这里距离市区还有一百里地,连出租车都没有,他一个人是怎么走的。
可是走了又能去哪?他没有多少钱,之前的房子也被收走了,他能住到哪里去,能不能有饭吃?
劳改犯的身份再出现在大家面前,以前的朋友和远房亲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拿正眼瞧它,更不会有人收留他,即使他没有杀人放火即使他是被冤枉的,可是不会有人去看这些。
大家都只知道他是个劳改犯,劳改犯都是杀人放火十恶不作的。
想到这些,担心的泪水又像开了闸,这可怎么办,来晚了去哪找爸爸去?
担心则乱,脆弱让她一时失去了头绪,父亲突然没了消息,犹如自己的脊柱突然被抽走,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一样。
若不是国内还有父亲在,那她回海城还有什么意义,以前努力赚钱,忍辱负重,不都想着等父亲出来,再团圆。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想给父亲更好的生活,可是如今父亲不见了,她的世界一下子就灰暗了。
狠狠的哭过之后,郑帆提醒她,好好想想,父亲最有可能会去哪,也许结果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叔叔怎么说也曾叱咤风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使与社会脱节了五年,怎么也不至于生存不下去的。
你再想想,他可能会去哪,我们一个一个地方挨着找,说不定就会找到他。
郑帆说的也对,可是她想遍了所有地方,也实在不知道父亲会去哪里。
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亲人,这个世界上她是父亲唯一的血缘,也是唯一的依靠。
她记得父亲在入狱之前曾想过自杀,可是她告诉父亲,若父亲也走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真心疼爱她,她也不活了。
当年她的一句话,挽救了父亲的懦弱,他活了下来,可是就在他满怀希望回家团圆的时候,女儿没有来,他该多么难过。
可若他出来以后,又打听到女儿已经被炸死在了康复中心的那座楼里,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她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