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站在 “风波亭” 内,鼻尖萦绕着松烟墨的焦香。案头的古砚是他从琉璃厂淘来的 “澄泥砚”,砚池里蓄着隔夜的宿墨,表面浮着层薄薄的墨皮,像极了冬日结冰的河面。他瞥向台下,林婉儿正抱着竹简应援牌,发间的缠花发簪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 那是他亲手做的,用的是庆朝 “累丝” 工艺。
前奏响起时,他挽起广袖,手腕轻抖,狼毫笔在宣纸上扫出 “怒发冲冠” 四字。LEd 屏同步投射出放大的笔迹,却因镜头晃动,“冠” 字的 “寸” 被拖出条滑稽的尾巴,惹得前排观众轻笑。苏明远却充耳不闻,笔尖在 “凭栏处” 三字上顿出个墨团,恰似栏杆上凝结的霜花。
“靖康耻,犹未雪 ——”
唱到 “耻” 字时,他忽然感觉砚台微微滑动。昨日木工师傅修补的桌角仍有松动,此刻正随着音乐节奏轻晃。他本能地伸手去扶,却见砚台朝着舞台边缘滑去,墨汁在案纸上拖出长长的泪痕,像极了岳飞《前后出师表》里的 “泣血” 笔触。
“小心!” 林婉儿的惊呼声混在乐声里,显得格外尖锐。
苏明远看着砚台坠落的轨迹,忽然想起《武穆遗书》里的 “枪挑滑车” 招式。脚尖轻点,广袖翻飞间,竟用靴尖勾起砚台,碎墨登时飞溅而出。LEd 屏上,墨点组成的 “怒发冲冠” 剪影栩栩如生,恰好与他甩袖的动作重合,仿佛千年之前的忠魂附在了这团墨雾之上。
“好个‘墨戏’!” 评委席上的老艺术家拍案而起,手中的折扇敲在桌沿上,“当年程砚秋先生的‘摔砚’绝技,今日竟在这儿见着了!”
碎墨溅在苏明远的襕衫上,在 “尽忠报国” 的刺绣旁晕开朵墨花。他忽然福至心灵,毛笔在碎墨中游走,眨眼间一棵孤松跃然纸上。松针用碎砚残渣点缀,在聚光灯下闪着冷光,恰似岳武穆麾下的 “背嵬军”,虽遭碾压,却傲骨峥峥。
副歌高潮处,苏明远一脚踢开破碎的砚台,木块滚落在 “黄河水” 投影上,惊起满屏涟漪。这意外的声响竟与鼓点合拍,台下的青衫书生激动得直拍大腿,竹简应援牌 “啪” 地掉在地上,露出背面的 “墨魂不死” 四字。
“朝天阙 ——”
尾音拖得极长,他手中毛笔已然脱毫,却仍在纸上划出劲道十足的收笔。断笔落在 “阙” 字的 “门” 部,竟像极了插在城墙上的旌旗。舞台后方,木工师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有人悄悄摸出手机,拍下这 “不合常理” 的舞台事故。
“这哪里是摔砚,分明是‘笔落惊风雨’!” 李芳在后台抹了把汗,她今早特意换上的旗袍前襟已被冷汗浸透,“陈浩然团队要是敢说这是‘失误’,我就把碎砚渣塞他们嘴里!”
谢幕时,苏明远拾起半块砚台,对着镜头展示砚底的 “崇宁五年” 刻字:“此砚本是死物,今日却因这一摔,活了。” 他指尖抚过裂痕,忽然想起岳承宗说的 “断木亦能成梁”,“就像岳武穆的‘精忠’,即便历经千年碾压,也能在墨汁里重新长出筋骨。”
直播间弹幕早已爆炸:“这泼墨比特效还绝!”“我家孩子问,这是不是‘古代的行为艺术’?” 更有眼尖的观众发现,碎墨在 LEd 屏上的投影竟与故宫藏《岳飞书前后出师表》的某道笔锋重合,一时 “墨魂显灵” 的说法甚嚣尘上。
林婉儿上台献花时,不小心被碎砚片划破手指。苏明远见状,立刻撕下袖口布条为她包扎,却因太过心急,把 “蝴蝶结” 系成了庆朝 “同心结” 的样式,惹得全场起哄。她红着脸想扯掉,却听见他低声说:“这叫‘墨血染红袖,此心鉴天日’。”
深夜拆台时,木工师傅们围着碎砚残骸直叹气:“可惜了这么好的澄泥砚。” 苏明远却笑着拾起几块碎片:“不碍事,用‘金缮’之法修补,反成佳话。”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枚算珠,嵌进砚台裂痕处,“当年岳武穆用算珠布兵,今日咱们用算珠补砚,也算‘古今合璧’。”
李芳抱着平板电脑过来,上面是陈浩然团队的最新声明:“我方坚决抵制‘危险舞台行为’……” 她嗤笑一声,划到评论区,“看看网友怎么说 ——‘建议陈公子先学会拿稳毛笔,再谈安全’。”
苏明远望向空荡荡的舞台,“风波亭” 的残影还未完全拆除,月光透过穹顶缝隙,在碎砚上洒下片银霜。他摸出腰间玉佩,触感温润,忽然想起白天摔砚时,玉佩竟未像往常般发烫 —— 或许,忠魂早已无需借助外物,自能在墨香里永生。
林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天去修簪子吧,缠花被墨汁染黑了。”
“染黑了好,” 他转身时,碎砚片在靴底发出清脆的声响,“墨色缠花,才是‘墨魂’该有的样子。” 远处,早班电车的铃声穿过黎明前的薄雾,与他靴底的碎砚声交织,竟像极了古代更夫的梆子与现代闹钟的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