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导师王教授扶着眼镜凑近:“明远,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先生话,” 他小心翼翼揭起宣纸,露出上面清晰的 “拈花指” 纹路,“昨夜观敦煌壁画,见此手势与《乐记》中‘手之舞之’相合,故仿而习之。” 王教授看着宣纸上的纹路,忽然想起自己在音乐学院教《中国古代音乐史》时,学生们昏昏欲睡的模样。“明日中期评级,” 他忽然轻拍苏明远肩膀,“好好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活的《乐记》’。”
评级当天,演播厅的灯光调成了暖黄色,仿佛穿越回古代明堂。苏明远站在舞台中央,身着改良汉服,腰间系着林婉儿送的玉佩,在聚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当其他练习生在炸裂的电子音乐中热舞时,他却闭目凝神,指尖轻轻叩击身前的编钟模型 —— 那是他用快递纸箱和铜铃铛自制的。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 ——” 他开口吟诵《乐记》开篇,声音如春日溪水潺潺,编钟模型发出清越的 “叮叮” 声。当唱到 “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 时,他忽然展袖起舞,广袖如惊鸿掠过编钟,竟与背景大屏上的汉代乐舞俑动作分毫不差。观众席上,小陈忽然压低声音:“苏哥这是把壁画跳活了!”
舞蹈导师张薇举起对比视频,屏幕上苏明远的 “振羽” 手势与洛阳出土的唐代陶俑完全重合:“诸位看这‘商羊舞’步法,源自《周礼》,千年后竟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重现。” 她的声音里带着激动,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古代舞谱,“这不是‘僵尸跳’,是我们遗失已久的文化密码。”
音乐导师王教授走上台,手里拿着本泛黄的《乐律全书》:“明远让我想起书中‘大音希声’之说,” 他轻轻叩击编钟模型,“当所有人追求‘炸场’时,他守住了‘静’的力量。就像这编钟之音,初听清浅,细品却余韵悠长。” 说着便翻开书页,展示里面夹着的苏明远手写乐谱 —— 用工尺谱记的现代流行曲。
向来严苛的综艺导师老周忽然开口:“我们总喊创新,却忘了创新的根在这儿 ——”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向苏明远的汉服,“这孩子不是在‘复古’,是让传统在现代‘重生’。” 话音未落,演播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后排的练习生们纷纷站起来,用手机拍下舞台上的一幕。
镜头扫过评委席时,意外捕捉到陈浩然的脸色 —— 他穿着闪亮的铆钉皮衣,耳坠随着心跳微微颤动,眼神却死死盯着苏明远腰间的玉佩。那是今早他在后台看见的,林婉儿亲手为苏明远系上的玉佩,上面的云雷纹让他想起昨晚做的噩梦:苏明远穿着庆朝官服,站在金銮殿上俯瞰众生。
“苏明远,中期评级 ——A+。” 老周的声音打断了陈浩然的思绪。舞台上,苏明远对着评委团行揖礼,广袖扫过编钟模型,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竟像是古代学子中第后的礼乐。陈浩然忽然想起自己初中辍学后,在夜场里跟着 dJ 学打碟的场景,那时他以为 “潮流” 就是一切,却从未想过,潮流的尽头,还有这样一片深邃的海洋。
后台化妆间,李芳递来热毛巾:“看见陈浩然的脸色没?跟吃了黄连似的。” 苏明远擦着汗,目光落在镜子里的汉服上 —— 那是他用现代弹力布料改良的,既保留了交领右衽的形制,又方便舞蹈动作。“吾非为与人争胜,” 他轻轻抚摸着袖口的刺绣,“乃欲让诸君知,传统非枷锁,而是翅膀。”
窗外的樱花正盛,苏明远站在演播厅门口,看见几个中学生举着 “明远哥哥教我背《乐记》” 的灯牌。其中一个女孩跑过来,递上笔记本:“哥哥能写句《乐记》吗?” 他接过笔,在扉页写下 “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忽然想起王教授说的 “活的《乐记》”—— 或许,当古籍里的文字成为年轻人眼中的光,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手机忽然震动,林婉儿发来消息:“公子今日之舞,婉儿在片场隔着屏幕都湿了眼眶。” 附了张照片,她穿着古装,手里拿着苏明远送的《乐记》注释本,书页间夹着一片樱花。他望着照片,忽然轻笑出声 —— 这古今之间的呼应,竟比他写过的任何对仗都要工整。
暮色漫进练习室时,苏明远正在教小陈拓印舞俑手势。铜铃铛编钟在风中轻响,他看着年轻人专注的模样,忽然想起庆朝的太学课堂。或许,无论哪个时代,总有人愿意俯身拾起散落的文化碎片,将它们拼成照亮未来的星光。
陈浩然独自坐在保姆车里,望着手机里苏明远的评级视频,忽然扯下耳坠扔在座位上。车窗外,樱花落在他的铆钉皮衣上,像极了苏明远汉服上的刺绣纹样。他忽然想起导师说的 “创新的根”,伸手摸向自己胸口 —— 那里纹着个英文单词 “trend”,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洞。
练习室里,小吴忽然指着窗外惊呼:“苏哥!你的灯牌被樱花遮住了!” 苏明远抬头望去,只见粉丝们举着的 “明远” 灯牌,在樱花雨中若隐若现,竟像是古代文人笔下的 “花影扶疏”。他轻笑一声,拾起狼毫在宣纸上写下:“新花映古壁,旧曲谱新章。” 窗外的春风卷起书页,将这两句诗轻轻送到樱花枝头,仿佛是千年文化与现代青春的一次默契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