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悦来客栈别院。
秋意渐浓,院中的老树叶缘已染上些许金黄。
任我行负手而立,望着院墙外灰蒙蒙的天空,那双惯常睥睨的牛眼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耐与……无聊。
是的,无聊。
邱白那小子一走,带着那群川兵北上,这京城仿佛瞬间就抽走了所有的趣味。
权力的游戏,他任我行也不是不会玩。
只是,他更习惯用拳头直接砸碎棋盘。
如今朝局初定,小皇帝有魏忠贤那条老狐狸和影子太监辅佐,稳当得很。
他这尊大佛杵在这里,除了每日喝酒,竟有些无所事事。
“哼,真特么没劲!”
他重重哼了一声,像头困在牢笼里的猛虎。
提起酒坛,任我行大口的灌了口酒,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丢下酒坛,起身走出凉亭。
转身大步朝着东方白居住的厢房走去。
东方白的房门虚掩着,他也没敲,直接推门而入。
东方白正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枚黑子,对着棋盘上的一局残局沉思。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绝美却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紫色的衣袂垂落,静默如画。
任我行的闯入打破了这份静谧。
他走到桌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大片阴影,开门见山,声音洪亮。
“东方白,老夫在这鸟京师待腻了!”
东方白眼皮都未抬,指尖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发出清脆的哒声。
任我行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在他的对面坐下,继续道:“邱小子去了辽东,这京城尽是些蝇营狗苟的勾当,无趣得紧,老夫要走了!”
东方白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眸子看向他,无波无澜。
任我行盯着她,眼中战意一闪而逝,但随即又被更迫切的念头压下。
他双手叉腰,沉声道:“临走前,咱们的事也该了了!”
“日月神教,终究只能有一个教主!”
“是你,还是我?”
“你划下道来!”
任我行凝视着她,冷冷道:“要么,就跟老夫痛痛快快打一场,胜者通吃,要么……”
“嗤.......”
他话未说完,东方白却忽然嗤笑一声。
那笑声不大,里面却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漠然。
“日月神教?你想要,就拿去吧。”
她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驱赶一只扰人的苍蝇,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得令人发指。
“本座对那教主之位,本就不甚感兴趣。”
任我行猛地一怔,蓄满的气势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差点噎住。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白。
“你…你说什么?”
东方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紫禁城巍峨的轮廓,声音飘渺。
“当初拿下教主之位,不过是寻个安身立命之所,顺便找找突破的契机罢了,如今……”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见识了先天的风景,得到了更明确的路径,黑木崖上那点权势,在她眼中已如敝履。
“哈哈哈.......,好!好!好!”
任我行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大笑,指着东方白大笑道:“东方白,算你识相,老夫就喜欢你这痛快劲儿!”
他原本还准备了一番说辞,甚至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这让他心头大畅,看东方白也顺眼了不少。
东方白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轻声道:“本座只要原来直属的那批人手,他们若愿追随本座,你不得阻拦。”
“至于教中资源,随你取用,本座只要一份能助我修炼的份额即可,如何?”
“成交!”
任我行大手一挥,爽快道:“老夫重组神教,正需得力干将,你那些心腹,若愿留下助我,老夫欢迎之至!”
“若想跟你,尽管带走,老子还不至于这点气量都没有!”
他此刻志得意满,只觉重掌神教已是板上钉钉,些许人手,根本不在话下。
“这是本座的教主令。”
东方白满意地点点头,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火焰纹路,中间一个古篆的日字。
她信手一抛,令牌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任我行手中。
“黑木崖上若有人不信,将此令示之,让他们自行来京师见本座便是。”
任我行抛了下,掂量了下手中沉甸甸的令牌,触手冰凉,心中更是火热。
他哈哈一笑,将令牌揣入怀中,转身便朝外走去,声音洪亮。
“乖女!走了!咱们回黑木崖!”
一直在门外静候的任盈盈闻声走了进来,她复杂地看了一眼窗边淡然独立的东方白,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东方……保重。”
东方白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任我行父女二人,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豪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悦来客栈,离开了这座让他们蛰伏已久的京城。
……
数日后,黑木崖。
这座孤悬在星星滩上的险峻山峰,依旧笼罩在森严诡秘的氛围之中。
陡峭的崖壁如同刀劈斧凿,猿猴难攀。
上官云作为白虎堂长老,此刻正恭敬地跟在任我行身后。
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眼神中带着几分耿直,性格更是鲁莽。
他在教中资历虽老,武功也不弱,却因性格原因,无论在前任我行时代,还是东方白时代,都未能真正进入权力核心。
此番任我行脱困,手下无人,才将他重新提拔起来,倚为臂助。
一行人沿着险峻的栈道向上攀登。
把守关隘的日月神教教众骤然见到任我行那魁梧熟悉的身影,无不骇然变色,如同见了鬼一般。
“教…教主?”
“是任教主!任教主回来了!”
“快…快让开!”
一路而行,却是无人敢拦。
任我行积威多年,即便被囚禁十余载,其凶名依旧能止小儿夜啼。
他一路畅通无阻,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带着任盈盈、上官云、向问天等人,直上黑木崖顶的总坛所在——
成德殿。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传遍黑木崖。留守的各位长老、堂主闻讯,纷纷惊骇欲绝地赶往成德殿。
当任我行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沐浴着从殿窗透入的昏沉光线时,殿内已聚集了十数位教中头面人物。
他们看着那张熟悉而霸道的面孔,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凶悍气息,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殿内落针可闻。
“哈哈哈哈哈,我任我行回来了!”
任我行环视一圈,将众人惊惧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畅快无比,发出雷鸣般的大笑。
“怎么?才十几年不见,你们这些苟日的就不认得老子了?”
他大步走到殿首,站在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宽大座椅前,这本是东方白的位置。
如今既然东方败不要了,他也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光滑冰冷的扶手,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
“听着!”
任我行声如洪钟,震得大殿梁柱似乎都在嗡鸣。
“从今日起,日月神教,重新由我任我行执掌!”
“你们即刻召集所有香主以上头目,老子要开大会!”
“重整教务,再震江湖!”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算计。
但是在任我行那逼人的气势下,一时竟无人敢提出异议。
东方白教主久不归山,教务由几位长老协同处理,本就有些松散。
此刻面对强势回归的任我行,不少人已心生怯意,甚至暗暗盘算如何投靠。
然而,就在任我行前脚刚宣布回归,气势正盛,准备大刀阔斧整顿神教,收复权柄之际。
黑木崖下,却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