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身赛最后一场，对战京都师范附属中学，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司马宇站在海都市体育馆的球员通道内，耳边是前所未有的声浪。超过一万五千名观众填满了每一个座位，其中至少三分之二穿着京都师范附中的深蓝色助威衫。
\"紧张？\"苏梦递来一条温热的毛巾，指尖微微发抖。
司马宇接过毛巾，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发紧，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昨晚与苏梦的对话让他暂时放下了对父亲的执念，但此刻，面对即将到来的决赛，那种熟悉的沉重感又回来了。
\"集合！\"庄伟的声音穿透嘈杂。
十二名队员围成一圈。司马宇注意到段贵能不停地交换着重心，杨发西的呼吸比平时急促，就连一向沉稳的闻骏魏也在无意识地拉扯护腕。
\"京都师范附中，\"庄伟的声音异常冷静，\"卫冕冠军，今年场均净胜28分。楚星河，196cm的锋卫摇摆人，去年决赛独得47分。\"
林墨拄着拐杖走上前：\"但记住，他们也是人，也会犯错。我们需要的是——\"
\"防守！\"全队喊道，声音却不如往日整齐。
裁判哨响，双方首发上场。一中延续了之前的首发阵容：段贵能、闻骏魏、王杨超、杨发西和司马宇。京都师范附中的首发则是：中锋郑洪，大前锋白野，小前锋楚星河，得分后卫周毅，以及控卫杜明。
司马宇的目光锁定在楚星河身上。那个身穿7号球衣的少年正轻松地做着拉伸，动作优雅得像一只慵懒的豹子。196cm的身高，却有着控卫般的灵活性和中锋的力量。当楚星河不经意看向这边时，司马宇感到一阵寒意——那双眼睛冷静得可怕。
跳球环节，段贵能拼尽全力起跳，却还是被203cm的郑洪轻松拨走。杜明接球推进，京都师范附中的进攻如潮水般展开。
第一个回合就展现了卫冕冠军的实力。杜明与楚星河在高位打挡拆，司马宇换防稍慢，楚星河已经接球突破。闻骏魏补防过来，楚星河一个背后传球给空切的郑洪，后者轻松扣篮得分。
0:2。比赛开始仅12秒。
\"我的错。\"司马宇举手示意。
一中进攻。司马宇控球推进，立刻遭遇周毅的贴身防守。周毅比司马宇矮3cm，但臂展惊人，防守时不断用手干扰。司马宇尝试突破，却被周毅精准地切断路线。
\"24秒！\"裁判提醒道。
司马宇被迫将球传给杨发西。杨发西面对杜明的防守，强行突破后急停跳投——
\"啪！\"
楚星河从弱侧飞扑而来，一记钉板大帽！球落到周毅手中，京都师范附中发动快攻。楚星河如离弦之箭冲向前场，接长传轻松扣篮。
0:4。庄伟在场边皱起眉头。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成了京都师范附中的表演时间。楚星河连续单打得手，无论是面对王杨超还是司马宇的防守，他都能用各种方式得分——后仰跳投、背身单打、急停变向。而一中的进攻则完全停滞，司马宇被周毅锁死，其他人也无法打开局面。
第一节过半，比分已经是0:12。一中甚至还没有得分进账。
\"暂停！\"庄伟终于喊停。
队员们低着头走回替补席，汗水已经浸透球衣。司马宇的呼吸粗重，他看向记分牌上刺眼的\"0\"，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联防，2-3联防，\"庄伟在战术板上画着，\"楚星河拿球就包夹，放其他人投篮。进攻端，多打挡拆，制造错位！\"
暂停回来，一中的调整初见成效。司马宇借助段贵能的挡拆摆脱周毅，面对换防的郑洪，一个变向突破上篮得分。
2:12。一中的记分牌终于动了。
但京都师范附中立刻还以颜色。楚星河面对包夹，冷静分球给底角的杜明，后者三分命中。
2:15。
防守端，京都师范附中改用了全场紧逼。周毅像影子一样缠着司马宇，不让他接球。杨发西被迫自己推进，在杜明的干扰下传球失误。楚星河抢断后一条龙暴扣得分。
2:17。分差继续扩大。
一中进攻，司马宇终于接到球。他示意段贵能上提挡拆，但京都师范附中早有准备，周毅直接挤过掩护，郑洪则上提延误。司马宇被迫将球传给侧翼的王杨超。
王杨超三分出手——
\"砰！\"球砸筐弹出。
郑洪收下篮板，长传给快下的楚星河。司马宇拼命回追，但楚星河突然一个急停，司马宇因惯性冲过头。楚星河轻松跳投命中。
2:19。
第一节结束前，司马宇终于命中一记三分球，但京都师范附中立刻由楚星河回敬一个answer ball。第一节比分定格在5:26，一中落后21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段贵能坐在替补席上，用毛巾盖住头。
庄伟的脸色铁青：\"第二节改人盯人，司马盯楚星河，其他人守好自己的对位。进攻端多突破，造犯规！\"
第二节开始，一中的防守有所改善。司马宇全力盯防楚星河，虽然无法完全限制，但至少让他的得分变得困难。然而，其他队员却在单防中频频失位。郑洪在内线连续得分，白野也命中两记中投。
进攻端，司马宇尝试加强个人进攻，但周毅的防守密不透风。一次突破中，司马宇被周毅干净利落地切球，摔倒在地。
\"没事吧？\"杨发西伸手拉他。
司马宇摇摇头，却看到楚星河正俯视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那种眼神比任何垃圾话都更伤人。
半场还剩5分钟时，比分已经来到11:42。一中的每一次得分都异常艰难，而京都师范附中则打得游刃有余。楚星河甚至开始玩起了花活，一次背后传球假动作直接晃倒了补防的闻骏魏，引来全场惊呼。
\"暂停！\"庄伟再次喊停，声音中带着罕见的焦躁。
队员们垂头丧气地走回替补席。司马宇的球衣已经完全湿透，呼吸像拉风箱一样粗重。他看向记分牌，11:42，半场还没结束就落后31分。这是他篮球生涯中最惨烈的半场。
\"联防不行，人盯人也不行，\"庄伟揉着太阳穴，\"第三节开始前，我们需要重新制定策略。\"
林墨拄着拐杖走上前：\"楚星河已经得了22分，但我们不能只盯着他。郑洪也有14分，他们全队命中率68%。\"
苏梦悄悄递给司马宇一张纸条：\"周毅防你右手突破，试试左路。\"
司马宇捏紧纸条，看向对面替补席。京都师范附中的队员们轻松地喝着饮料，教练徐远甚至没有布置战术，只是微笑着看着场上。当徐远的目光与庄伟相遇时，两人之间似乎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暂停回来，一中的进攻稍有起色。司马宇听从苏梦的建议，更多走左路突破，终于造成周毅一次犯规。两罚全中，13:42。
但京都师范附中立刻还以颜色。楚星河面对司马宇的防守，一个假动作后干拔三分——
\"唰！\"13:45。
防守端，京都师范附中继续施压。周毅的防守更加凶狠，几乎每次身体接触都在犯规边缘。司马宇在一次突破中被周毅肘到肋骨，疼得弯下腰，裁判却没有吹罚。
\"就这？\"周毅冷笑道，\"也配打决赛？\"
司马宇咬紧牙关，没有回应。他接过边线球，强行突破周毅，在楚星河补防前抛投出手——
\"啪！\"
楚星河的大帽将球直接扇到观众席。全场沸腾。
一中边线球。司马宇接球后立刻遭遇双人包夹，被迫传球给杨发西。杨发西三分出手——
\"砰！\"球砸筐弹出。
郑洪收下篮板，长传给快下的杜明。杜明轻松上篮得分。
13:47。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一中的进攻完全停滞。司马宇被周毅和杜明轮流盯防，其他人也无法打开局面。而京都师范附中则越打越顺，楚星河甚至开始表演——一次360度转身上篮引来全场尖叫。
半场结束前最后一攻，司马宇拼尽全力突破周毅，造成犯规。他站上罚球线时，全场响起刺耳的嘘声。
第一罚命中。14:50。
第二罚...弹框而出。
郑洪收下篮板，直接长甩前场。楚星河接球，距离三分线外两步突然出手——
\"唰！\"
红灯亮，半场结束。比分14:53，一中落后39分。
走回更衣室的路上，司马宇听到观众席上的嘲笑声。\"就这水平也配打决赛？楚星河一个人就能打他们五个！\"
更衣室里死一般寂静。段贵能用毛巾捂着脸，杨发西盯着地板发呆，王杨超的右手不停颤抖。庄伟和林墨在角落低声讨论，表情凝重。
司马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向记分牌上的数字：14:53。半场落后39分，这是彻头彻尾的屠杀。他想起苏梦父亲当年输掉决赛的故事，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苏梦悄悄坐到他旁边，递给他一瓶水。\"还有半场，\"她轻声说，\"还在想我爸爸的故事吗？\"
司马宇看向她，苏梦的眼睛在昏暗的更衣室里依然明亮。
\"2003年省决赛，他们半场落后25分。\"苏梦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最后赢了1分。\"
司马宇握紧了水瓶。39分的差距，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当他看向苏梦，看到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时，那块胸口的巨石似乎轻了一些。
\"一中！\"司马宇突然站起来，声音嘶哑却坚定。
队友们抬起头，有些茫然。
\"必胜！\"司马宇几乎是吼出这两个字。
起初没有人回应。然后段贵能慢慢站了起来，接着是杨发西、闻骏魏...最后，整个球队都站起来了，声音从凌乱到整齐：
\"一中！\"
\"必胜！\"
庄伟看着队员们，眼神复杂。他走到战术板前，擦掉了所有之前的战术。
\"下半场，\"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我们打全场紧逼。不再考虑输赢，只为一中的尊严而战。\"
司马宇看向更衣室门口，那里贴着京都师范附中的球员海报，楚星河在正中央，面带微笑，仿佛不可战胜的神只。
但神只也是可以被挑战的。司马宇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下半场，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战斗到最后一秒。
此时的更衣室里弥漫着汗水与药膏的刺鼻气味，白炽灯在战术板上投下惨白的光。庄伟站在全队面前，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青筋凸起的小臂。他手中的红色马克笔在白板上重重画出一个\"x\"。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得像闷雷，\"下半场我们打'蜂群'战术。\"
林墨拄着拐杖上前，在\"x\"周围画了五个圆圈：\"全场紧逼，但不是普通的一对一。司马和杨发西形成第一道防线，像这样交叉跑位。\"他的笔尖划出两道锯齿状的折线。
\"当楚星河接球时，\"庄伟在代表对手的\"x\"上画了个箭头，\"王杨超从弱侧突然包夹，形成三角围堵。\"红笔勾勒出三个尖锐的角，像一把张开的捕兽夹。
司马宇盯着那些线条，突然发现这像极了父亲录像带里那个失传的战术。他喉结滚动，汗水顺着眉骨滑进眼睛。
\"段贵能，\"庄伟的笔尖戳在战术板上发出咔咔声，\"你要放弃对郑洪的防守，随时准备截断传给楚星河的横传球。\"他在禁区位置画了条闪电状的虚线。
\"可这样会漏掉郑洪...\"段贵能瓮声瓮气地说。
\"让他得分！\"庄伟突然提高音量，马克笔\"啪\"地折断，黑色墨汁溅在楚星河的名字上，\"楚星河半场22分，郑洪才14分。数学题不会算吗？\"
更衣室鸦雀无声，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苏梦悄悄递给庄伟一支新马克笔，他接笔时手指微微发抖。
\"进攻端，\"庄伟的声音突然轻柔下来，笔尖画出流畅的波浪线，\"我们打'飓风'快攻。每次抢断或篮板，杨发西必须三秒内把球推到前场。\"他在中线画了个巨大的钟表图案，指针指向三秒。
林墨补充道：\"楚星河回防习惯走斜线，\"他在战术板上演示着，\"司马你要直线冲刺，在这里接球。\"笔尖停在罚球线附近一个红圈处。
\"还有问题吗？\"庄伟扫视众人。他的目光在司马宇脸上多停留了两秒，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贴在战术板中央——那是二十年前省青年队合影，年轻的庄伟和徐远并肩而立。
\"徐远教会我一件事，\"他手指点着照片，\"永远给对手留一条错的路。\"笔尖在战术边缘画了条虚线的小路，\"楚星河一定会选择这条看似安全的突破路线...\"
司马宇突然站起来，战术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后闻骏魏在这里等着他。\"他在虚线尽头画了个骷髅标志。
更衣室突然活了过来，队员们凑近战术板，阴影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庄伟最后在战术角落写下\"71-70\"，笔迹力透板背：\"记住这个数字，让我们把分数打回来。\"
窗外传来观众的喧闹声，裁判的哨声隐约可闻。战术板上的红蓝线条开始扭曲变形，像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