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和舅舅,他们什么时候下海来着?】
话锋陡然一转,朱标再次呼吸一窒,手指在衣摆上挠了挠。
忍住。
对待孩子要有耐心。
千万不能学父皇,搞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
朱标这么安慰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接过话茬。
“四弟好久没来陪英儿吃饭了吧?”
“是呀。”
朱雄英犹如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李善长是有仇必报的性格,因为四叔和舅舅,李祺被赶出京城,从那以后,李家文臣势力逐渐微弱,李善长绝对十分痛恨两个人。】
岂止。
朱标想到李德三人所代表的李家子弟,也因为挑唆其他将领,先是与常茂对立,接着针对神机营,如今落得下诏狱的地步。
照这么来看的话,李善长为了报复,很可能赶在海军入海时动手……不!
【如果我是李善长,我就赶在四叔和舅舅,他们和倭寇交手的时候,把空印案的事发作出来,引起爷爷震怒,再等爷爷彻查的时候,动些手段延误军需!】
朱标眉头紧锁。
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李善长如今在朝中军中都无助力,他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提前获知海军的消息吗?
【虽然李善长军中没人,汤和也不搭理他了,但是他万一和倭寇联系密切,再反手和倭寇联合起来,将四叔和舅舅一军,海军损失惨重,到时候连朝堂到民间,都会说爷爷昏庸无能,那些真正因为空印案贪污享乐的官员,还会借机发难,让白纸盖章的默认做法,弄成官方认证,那可真是绝杀了!】
朱雄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就算没有正中李善长的下怀,也得谨防李善长联手倭寇,给四叔和舅舅,还有新建的海军下套。
他旧话重提,并且装也不想装了。
“爹爹!四叔!舅舅!”
朱雄英说完眼前一亮。
【我能间断着说六个字了?】
虽然说得嘴麻麻的,但有嘴不用坏大事。
“倭倭……”
“英儿想吃倭瓜了吗?”
朱雄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担心四叔和舅舅被倭瓜吃了……什么倭瓜,那是倭寇!】
已经知晓了洪武四大案,以及李善长通倭,能够掀起最大的风浪是从哪里来的朱标,此时有闲心逗弄儿子了。
尽管英儿提出来的猜想确实事关重大,但一切都还能挽回。
吃完早饭,他就去告诉父皇空印案,以及李善长可能会通倭,对四弟他们造成危害的事情。
之前防范李善长,只在京城与凤阳老家,提防着李祺联手闹事,根本没往地方和扰乱军队供需方面想。
而听到英儿的猜想后,朱标觉得,英儿应该是正中靶心!
“四叔!舅舅!危!”
朱雄英急得手舞足蹈,挣扎着就要往地上爬。
【空印案爆发没关系,爹爹和奶奶都还活着,一定能劝得住老朱别牵连那么广,甚至把劝谏的忠臣郑士利还有他的兄长,一起给流放了,惹起了民怨。】
郑士利?
朱标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
但他记得郑士元是洪武四年的进士,曾做过监察御史,后在地方任职,在改制后,刘老先生举荐其为湖广一带的按察佥事,已经走马上任了。
此人是个赫赫有名的清官,以平反冤案闻名于地方。
郑士利的兄长,应该就是郑士元。
朱标记下此事,等会儿让陆垚去查查这对兄弟是怎么回事。
他不仅要制止空印案的发生,还要让忠臣发挥其所长,找机会调到京城来,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当直臣劝谏。
“英儿,你是担心你四叔和舅舅下海会有危险?”
“对!”
朱标摸了摸儿子聪明的脑袋瓜。
“不用担心,爹爹和你爷爷,亲自督办粮草军需,并让专人负责这些事,海军是独立的存在,抗倭是这两年最紧要的战事,绝对不会让它发生意外的,等到稻子熟了,你四叔和舅舅就要东去松江府试船,爹爹会操持一切的,你不用担心他们。”
“太好了!”
朱雄英暗中松了口气。
【爹爹办事可比老朱细心讲究,看来我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
朱雄英想着,又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那我不禁要问了,李善长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总不能学胡惟庸,诓老朱出宫来个暗杀,或是实名投毒,拉着李府九族一起上黄泉路吧?】
朱雄英摇了摇头。
不可能。
不光李善长没活够,李善长的儿子李祺还没娶媳妇让他抱上孙子呢。
他舍不得死,更舍不得自家这一脉香火断绝。
【说起来,按照没改变的历史发展,老朱收拾了李家,但帝婿李祺这一脉可活得好好的呢。】
帝婿李祺这四个字,让朱标觉得十分的刺耳。
李祺早已成了李家弃子,在凤阳当监造官了。
此人能力不足,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到了凤阳后,除了日常监工以外,便是寻访与朝廷无关紧要的故友大儒,吟诗作赋,寄情山水间。
帝婿,李祺这辈子应该是当不上了。
拿李祺当作钳制李善长不要发疯的一颗棋子,恩威并施先拖着李善长,再让锦衣卫去搜集李善长通倭谋逆的罪证,双管齐下,连防带治,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爹爹!”
朱标精神紧绷,连忙低头关切的询问。
“英儿,你怎么了?”
想说什么就大胆的说!
爹爹保证装疯卖傻,当作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