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我盯着许主簿惨白的脸,“你跟我江小白讲规矩?”
话音刚落,手腕抬起,露出的税纹金箭抵住了他的额头。
我声音冰冷,“把字签了!”
我根本不缺这几千钧真气。
真气,我有的是!
我要的是镇武司的一个态度!
虽然这么做会落人口实,但我根本不在乎!
许主簿吓得魂飞魄散,额头冷汗渗出,连道:“签,我签!”
他抓起笔,在那份的核销契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我收回金箭,拍了拍他肩膀,“多谢一房,如此配合!”
抓起契书,我向周伏龙值房走去。
两名心腹随从早已挡在门前,脸上堆着假笑:“江主簿,实在不巧,周监正身体不适,已回府静养了。要不您改天再来?”
“哦?急症?”我脚步未停,径直伸手,“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
门内,暖炉生香。
周伏龙正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捻着水晶盘里的葡萄往嘴里送,另一手还悠闲地翻着本闲书。
看到我,他浑身一僵!
一颗葡萄“咕噜”一下卡在喉咙,呛得他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咳咳,江主簿?”他匆忙放下书,脸上红白交错,尴尬至极。
我踱步进去,目光扫过那盘葡萄,随手拈起一颗,塞入口中。
入口甘甜。
“周监正好懂得享受!这季节还有如此鲜亮的葡萄,怕是宫里的贡品吧?”
周伏龙脸色铁青,强压下怒意:“你放肆!擅闯本官值房,所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我将那份带着核销契书轻放在他书案前,“断流行动的战利品,按契书核销归正贷本金六千三百钧。许主簿已经签了,请周监正过个目,用个印。”
周伏龙显然是得到消息,拿起契书盯了许久,“这个……那个……”
他回头道,“把许主簿请来!”
不片刻,许主簿来到周伏龙值房,看到我在,冷汗唰地流了下来。
周伏龙指了指书案上的文书,“许主簿,这件事……”
许主簿慌忙解释道,“大人,这不关我事啊,是江主簿逼着我签的!”
周伏龙冷哼一声,“如此巨款,不经本官复核,不报总衙备案,你就敢做主?规矩呢?”
“大人,我还没转!”
“不!你已经转了!”
周伏龙道,“江主簿,你看看!下面的人如此不懂规矩,擅作主张!简直混账透顶!”
他重重一拍桌子,仿佛气得不行,“不过,既然他字都签了,章也盖了,木已成舟,本官纵然不赞同,也不能让下面人白辛苦一场,寒了人心啊!”
许主簿脸色煞白!
我心中冷笑,看到没有,你家主子这是准备让你背锅了!
我拱了拱手,“多谢大人体恤下属!您好好养病,就不再打扰!”
旋即搂着许主簿肩膀,“辛苦许主簿跑一趟了!”
……
两个时辰后,六千三百钧真气划拨到和天下真气钱庄!
吕龟年将这些真气晶石入库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晶石,后续再来多少血刀门徒,咱们都能应付得来!”
杜清远冲我竖起大拇指,“姐夫哥,当初想出归正贷这法子,真是绝了!”
归正贷的真气用的是我的储备。
帮血刀门弟子还了镇武司真气税,然后用剿灭血刀门的缴获来平账!
剿匪的成本,近乎为零。
甚至可以说,是血刀门自己掏钱,请镇武司剿灭了自己!
镇武司能追回真气税,归正者获得自由身。
而我,还能从归正者手中收取利息,虽然时间有点长,甚至有坏账,但稳赚不赔!
一举三得!
“老吕,利用好最后一个月,我们要用归正贷,彻底把血刀门瓦解!”
我笑着对吕龟年道,“咱们开钱庄,是为赚钱,其他业务,也可以顺势展开了!”
吕龟年眼睛一亮,“明白!”
……
北疆的春天,来得比南方要迟缓而顽固。
转眼到了三月,才勉强看到几分春意,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
断流行动后,镇武司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血刀门被断了爪牙后,彻底的潜伏起来,不再有太多的动作。
随着归正者越来越多,幽州城紧绷着的弦,似乎也松了半扣。
我也难得半月清闲。
每日上值、下值,与杜家姐弟在小院练功。
只是,我知道,这不过是短暂的平静。
阴家的暗流,沈默还在无声地摸。
更令人奇怪的是百工坊。
杨文礼那张被我抽得涨紫的脸,撂下的狠话,都像被这冷风吹散了。
没有弹章,没有刁难,一片死寂。
这反常的静,比刀架脖子更压人。
他们在等什么?
“姐夫哥!”杜红菱穿着一身鹅黄闯了进来。
我看得眼前一亮。
她难得没束劲装,春衫明艳,腰间却习惯性空悬着,手虚按在原本挂焚心枪的位置。
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食盒。
我笑着问,“什么事,红菱?”
杜红菱指了指城外山梁上一抹淡粉色,“山外的桃花,开了!”
她满脸欣喜道,“大年初一那庙会,光顾着打架了!你欠我的!今日天好,陪我去城外踏春,看桃花!看个够本!”
杜红菱把手中食盒一举,“这是我……我做的桃花酥!”
我瞥了眼那食盒,又看看杜红菱一脸“快夸我”的得意劲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位杜家大小姐,怕是连灶房门朝哪边开都未必清楚。
昨日小桃红在院里摘桃花时,她还在旁边咋呼着要帮忙,结果净添乱。
一大早小桃红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我可是瞧见了。
功劳这就易主了?
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桃红那丫头性子柔,杜红菱又是个直来直去的,点破了反倒没趣。
“好!”我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天气不错,喊上小桃红和清远,咱们一起去赏桃花!”
……
才出镇武司大门,几道身影如铁桩般,无声无息地截断了门前的路。
清一色的青黑劲装,款式与幽州监税吏相似,却又透着股不同。
更冷硬,更肃杀。
为首一人,面皮白净,却绷得死紧,没有半点表情。
我微微一愣。
“你是江小白?”
杜清远立刻警觉地往前站了半步,手按在了腰侧。
杜红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梢挑起,一股锐气透体而出。
小桃红则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包袱,脸色微白。
我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是我。”
那人也不废话,右手一翻,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腰牌亮了出来。
“镇武司总衙,戒律枢主簿,铁棠!”
他报出名号,将一张文书亮在我面前。
“有人弹劾你藐视百工坊钧令,当众违抗上官;私分缴获公帑,贪墨巨款;勾结钱庄,扰乱税政!三罪并劾!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