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丈孙儿是何时被绑?手指头又是何时送到的?”刘长宁压下心中的古怪,问着眼前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的老头。
“回大人,我孙儿辰时正还在家中,那时刚用了饔食,不想一转眼就不见了,平日孙儿乖巧懂事,若是出门,定然会知会小老儿一声。这次却是不言不语,小老儿便担忧了起来,遣人四处找,不想家中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未找到,过不多久,有仆役来报,说是有人从墙外抛进来了一物,等小老儿打开一看,才发现是孙儿的手指……呜呜,我那可怜的孙儿啊!”老头说着说着,就大声地悲泣了起来,听上去很凄惨。
刘长宁听得也有些感同身受,不过,想到对方金水姜氏的身份,原本的一丁点同情也消失不见了,姜氏的孙子是人,难道那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不是人了吗?
不过表面上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温声问道:“老丈又是如何确认,这是令孙的手指头?”
“我孙儿尾指处有一个小小的胎记,小老儿岂会认错?”老头悲戚地说道。
刘长宁便仔细看了看那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果然发现了在指腹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但因为被鲜血侵染了,所以他看不太出来,不过人家亲祖孙,肯定不会认错了,看来绑票的人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特意切下来的。
“除了这根手指头,老丈可有收到什么勒索信件?”刘长宁又问道,既然是绑票,那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老头摇了摇头。
“没有?”刘长宁就奇怪了,没有勒索信,那人家绑票干什么?就为了切一根手指头玩?
“那老丈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刘长宁想了想问道。
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目光之中,突然爆射出了一抹精光:“说起这个,小老儿这几日确实与他人有龃龉。”
“哦?还请说。”刘长宁精神一振,看来这老头来报案,也是掌握有什么线索的。
“小老儿最近与大房的长子嫡孙姜炫有隙,所以小老儿怀疑,是姜炫绑了我孙儿。”老头的一番话,说得刘长宁目瞪口呆。
不是,你们这是窝里反了?
刘长宁没想到老头会爆出这么猛的料,他还以为老头会说一个仇人的名字,没想到居然是正房的那位姜大公子。
不过想想姜炫现在的身份,他又不是真正的姜炫,所以绑了二房的一个子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姜炫好端端绑人家孙子干什么?
“老丈,非是本官不信,只是本官与姜大公子也见过几面,看他为人,谦逊有礼,一派翩翩君子,不像是那般残暴的人。”刘长宁故意说姜炫的好话。
老头一听,果然就爆炸了,满脸的愤愤不平:“那是大人被姜炫骗了,他不过是表面故作谦逊,实在暗地里阴私狠毒,就连……”
似乎有什么话不好直接说的,他突然就闭口不言了。
“就连什么?”刘长宁却好奇了起来。
老头看了看左右,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就连我那大侄儿如今卧病在床,怕也是他的手笔。”
“大侄儿?”刘长宁一时没听懂,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大侄儿了?
“是姜炫的阿爷姜墉,他正当盛年,平日里身子骨也健壮,有一日就突然倒下了,中风瘫痪在床,定是姜炫暗中下的手脚,他急着当家作主,如今就连能与他争位的姜烨也死了,他算是稳稳地坐住了姜家大房的主位。”老头愤愤地说道,话里也暗示着,姜烨是被他大哥姜炫给弄死的。
不得不说,老头的猜测还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也猜中了大半事实。
刘长宁之前还觉得古怪,怎么姜氏大房就一个姜炫做主,他上面应该还有一辈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老爹中风了,所以才由他做主。
而且,姜炫既然不是真的姜炫,那对他便宜老爹下手也就不奇怪了。
刘长宁把这一切都联系了起来,但也对老头的勇猛表示了佩服,他居然敢爆出这样的猛料,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里,那都是绝对不可外传的巨大丑闻啊。
当然,结合封翎说过的话,刘长宁对老头敢爆猛料也怀疑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这老头想把姜家正房一系给铲除了,那么他自己的二房就能上位了。
“老丈说的,可有证据?”刘长宁在心里想了一遍问道。
“大人若要证据,可前往姜氏正房搜索,小老儿敢保证,证据就在正房大屋之内!”老头一脸的愤慨和信誓旦旦。
“老丈这就为难本官了,本官可没有权力去搜姜氏大房。”刘长宁摇了摇头,就算他想搜,人家会让他搜?那可是姜氏大房,目前有官身的还有一个副宰相,去搜副宰相的家?谁给他的胆子和权力?
而且,他整个县衙能使唤得动的人就只有几个,哪怕把封翎也包括在内,也不过是十个人而已。
去搜姜氏大房?活腻歪了吗?
“老丈身为姜氏二房,按说也是有族兵的,老丈何不自己去搜?”刘长宁直接祸水东引,想让他打头阵,他才不上当。最好是你们大房和二房狗咬狗,到时候他自己渔翁得利,岂不是很爽?
老头摇了摇头:“族兵自古以来就有祖训,只对外,不对内,若是有谁敢将族兵对准自己人,那么会被在族谱除名,并且遭到全族的追杀。”
“那本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刘长宁心中腹诽,你们族兵这么玩是吧,那就自己想办法去。
“大人身为金水县的令尹,小老儿来报案,大人却毫不作为,岂对得起身上这身官服?”老头愤愤不平地瞪着他。
刘长宁一摊双手:“老丈既如此说,那本官也明说了,这金水县此前七任县令全部告老,老丈难道不知其中缘由吗?”他暗示得很清楚,三个月内换了七任县令,还不是你们金水姜氏造的孽,现在想到县衙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