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论武,直至日落西山。
顾渊对于“道域”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临别时,王灵官对着顾渊郑重抱拳,眼中战意未熄,反而多了一份敬重。
“顾渊,今日留手之情,我王灵官记下了。”
“你我之间,还有一战。”顾渊言简意赅。
“好!”
王灵官眼中战意重燃,“待我将‘法眼’彻底掌控,定会再来讨教!”
顾渊对他那未曾完全睁开的竖瞳也生出几分兴趣,微微颔首,算是应下。
与二人告别后,他转身下山,身影很快消失在苍茫暮色中。
回到全真教山门时,夜色已浓。
吊唁的宾客早已散尽,重阳宫在月色下恢复了往日的清静与肃穆。
两道等待已久的倩影立刻迎了上来。
“公子,您回来了。”
何沅君如释重负,她上前两步,美眸中满是关切,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是静静看着他。
顾渊的目光扫过她,又落在一旁恭敬垂首的桓玉身上。
“你怎么来了?”
“家主不放心,特意命奴婢前来,向公子汇报一些近期的江湖动向。”
桓玉的声音沉稳干练,她微微抬头,眼神却不敢与顾渊对视。
“公子,想必您还不知道,最近江湖上,流传着一些关于您的……谣言。”
“说。”
顾渊吐出一个字,没有半分情绪。
桓玉深吸一口气,将吕修一妻子薛若壁被掳,矛头直指顾渊与桓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如今,江湖各处都在议论此事,桓家也因此受到牵连,各地产业被所谓的‘正道人士’围堵,损失不小。”
说完,她与一旁的何沅君都紧张地看着顾渊。
何沅君的眼中是纯粹的担忧与不忿,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顾渊淡漠的反应镇住了。
“这种小事,也值得专程跑一趟?”
顾渊的语气没有动怒,却比动怒更让人心寒。
桓玉心头剧震,连忙躬身:
“是奴婢多嘴了。只是此事背后明显有人操纵,家主担心……”
“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顾渊打断了她。
“让桓清涟自己处理。如果连这点风浪都摆不平,她这只‘手眼’,不要也罢。”
“是!”
桓玉心中巨浪翻涌,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折。
天大的风波,在他眼中,竟只配得上“小事”二字。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气魄。
“奴婢明白了。”
桓玉恭声道,“另外,家主还让奴婢转告,公子送来的‘凭虚之筋’,铸兵池的干将焱大师说此物乃天赐至宝,是制作弓弦的绝佳材料。他有信心,为公子打造出一张不输于裂穹弓的神弓!”
“哦?”
提及神兵,顾渊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裂穹弓虽强,终究是前人遗物,与他自身的“道”并非完美契合。
若能有一张为他量身打造的神弓,箭术必能再登层楼。
“让他专心铸造。”
“是。”
桓玉应下,又从怀中取出一本精致的册子,双手奉上。
“这是桓家为公子搜集到的武学秘籍,三本地阶上品,七本地阶中品。还有一些关于江湖新晋‘内家流派’的情报,也一并记录在册。”
顾渊接过册子,随意翻动。
太极、八卦、形意……
这些前世武道后期的璀璨明珠,此刻已然萌芽。
他合上册子,目光落在桓玉身上。
这个侍女,不仅是信使,更是一个合格的臂助。
聪明,能干,且忠心。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忠心于二主……
“做得不错。”
得到这句平淡却分量极重的夸奖,桓玉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心跳都漏了半拍。
“为公子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顾渊看着她娇羞又强作镇定的模样,忽然朝一旁的何沅君道:
“你先回房休息。”
何沅君微微一怔,看到顾渊不容置喙的眼神,又看了看垂首不敢言的桓玉,冰雪聪明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柔顺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夜风中,只剩下顾渊与桓玉二人。
桓玉的心跳得更快了,紧张地垂下头,不敢看他。
“公子……”
顾渊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伸出手,用指背轻轻划过她因紧张而绷紧的脸颊。
那微凉的触感让桓玉浑身一颤。
她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占有。
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没有反抗,没有躲闪。
她只是认命般地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两片颤抖的阴影。
顾渊俯下身,吻住了那片诱人的红唇。
……
一夜旖旎。
当桓玉在晨光中醒来时,浑身酸软,却又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身边的男人早已起身,正盘膝坐在窗边,手中拿着的,正是她昨夜献上的那本武学册子。
晨曦的光辉为他镀上一层金色轮廓,专注而漠然,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及他手中的一行字重要。
桓玉眼中满是痴迷与爱恋。
能成为这样一位盖世英雄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女,她也心甘情愿。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想惊扰到他。
刚穿好衣衫,身后传来他平静的声音。
“传信给桓清涟,让她把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名单,整理一份给我。”
桓玉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是,公子。”
顾渊没有再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
桓玉恭敬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房间。
她明白,昨夜的风花雪月,是公子对她能力的认可与奖赏。
而这份名单,则是公子给予她的,让她能随他一起,俯瞰那些跳梁小丑的资格。
一处破败的农家小院内。
吕修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
他被废了。
在前往全真的路上,莫名被一群黑衣人伏击。
全身经脉寸断,丹田被毁,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化为乌有。
比身体的伤痛更折磨人的,是心里的屈辱和仇恨。
这半个月来,他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
梦里,是妻子被黑衣人扛走时,凄厉的尖叫。
吕修一不愿意相信。
是那个一招便让他拔不出剑,一语便让他道心破碎的武道神话,能指示下属,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可那股熟悉的气息,那几个“目击者”言之凿凿的证词,又让他不得不信。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口,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吕大侠,该喝药了。”
这位老者,是吕修一父亲的至交好友,一位隐居多年的神医。
在被“顾渊”打伤后,吕修一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辗转找到了这里。
“孙伯,我……我还有救吗?”吕修一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声音沙哑。
孙神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经脉尽断,神仙难救。老夫也只能为你吊着一口气,让你……多活些时日。”
多活些时日……
吕修一惨然一笑,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孙伯,外面……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唉。”孙神医放下药碗,“江湖上都传开了。如今,各大门派组成了‘讨逆联盟’,正准备讨伐顾渊,为你讨回公道呢。”
“讨伐顾渊?”
吕修一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恨顾渊,恨之入骨。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以顾渊的实力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瑞国公主都对他投怀送抱。
他有必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去强抢一个有夫之妇吗?
这不合常理。
“吕大侠,你好好养伤,公道自在人心。那些江湖好汉,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孙神医安慰道。
报仇?
吕修一看着自己这副废人的模样,自嘲地笑了。
就算杀了顾渊,又能怎么样?
若壁回不来了,他的武功也回不来了。
他的人生,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