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巳时。
克烈部王庭，金帐之内。
耶律大石与王罕相对而坐，身边各有心腹大将。帐内燃着熊熊篝火，羊油灯将整个大帐照得通明。桌上摆着烤全羊、马奶酒等草原美食，但两位枭雄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吃喝上。
\"大石兄弟，\"王罕端起银碗，\"几日前你说的围点打援之策，某思虑了良久，确实妙极！\"
耶律大石淡然一笑：\"王罕兄过誉了。不过是穷途末路之人的挣扎罢了。\"
\"大石兄弟何必如此自谦？\"王罕放下酒碗，眼中精光闪烁，\"你能从会宁府全身而退，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那个赵桓虽然凶残，但也不是无懈可击！\"
\"正是如此，\"耶律大石点头道，\"朕观察宋军多日，发现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补给。\"
\"愿闻其详。\"
耶律大石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在桌上展开：\"你看，宋军主力现在分散在三处。赵桓在宋京府，韩世忠在临潢府，岳飞在辽阳府。\"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几条线：\"这三处相距甚远，最近的也有六百里。而他们的粮草辎重，都要从中原运来。\"
\"路途遥远，补给困难！\"王罕眼睛一亮，\"如果我们切断他们的补给线...\"
\"他们就成了无源之水！\"耶律大石接过话头，\"尤其是韩世忠和岳飞两部，深入辽地，更加依赖后方补给。\"
王罕兴奋地拍案：\"好计策！那我们该如何行动？\"
\"朕已经派人探查过了，\"耶律大石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宋军的补给线主要有三条。第一条是从汴京经太原到宋京府，这是主干道，守备最严。\"
\"这条不好动。\"王罕摇头。
\"不错，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另外两条，\"耶律大石继续道，\"第二条是从宋京府到临潢府，供应韩世忠部。第三条是从宋京府到辽阳府，供应岳飞部。\"
\"这两条路都要经过草原边缘！\"王罕恍然大悟。
\"正是！\"耶律大石眼中闪过狠色，\"而且根据朕的探子回报，宋军运粮队一般是三千人护送，每五日一批。\"
\"三千人...\"王罕沉吟片刻，\"如果我们集中兵力突袭...\"
\"必能全歼！\"耶律大石断言，\"而且朕还有一个更妙的计策。\"
\"什么计策？\"
耶律大石压低声音：\"我们不要一次性暴露实力。先用小股部队袭扰，让他们以为只是普通的马匪。等他们放松警惕，再集中大军一举歼灭！\"
\"高明！\"王罕赞叹，\"这样既能消耗他们，又不会引起警觉！\"
就在两人密谋之时，帐外传来通报声：\"启禀大王，泰赤乌部的首领塔儿忽台求见！\"
王罕与耶律大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快请进来！\"王罕大声道。
很快，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汉子走进帐内。此人约四十岁年纪，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塔儿忽台拜见王罕大王，拜见大石皇帝！\"他单膝跪地。
\"起来说话！\"王罕亲自扶起他，\"塔儿忽台兄弟，你来得正好！\"
\"大王召唤，某岂敢不来？\"塔儿忽台坐下后直言不讳，\"听说两位要对付南边那个魔王？\"
\"魔王？\"耶律大石微微一笑，\"看来那个赵桓的凶名已经传遍草原了。\"
\"何止是凶名！\"塔儿忽台咬牙切齿，\"某的族弟上月去会宁府做买卖，结果被那个赵桓当作金国余孽给杀了！全家十三口，无一生还！\"
\"节哀。\"王罕安慰道，\"所以我们更要联合起来，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某正有此意！\"塔儿忽台拍着胸脯，\"某能带来八千精骑，随时听候调遣！\"
\"好！\"耶律大石满意地点头，\"有塔儿忽台兄弟相助，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不知两位有何妙计？\"塔儿忽台急切地问道。
王罕便将刚才的计划简要说了一遍。塔儿忽台听得连连点头：\"妙极！某早就想到了，那些宋军离开了火炮，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过还要小心，\"耶律大石提醒道，\"据说宋军还有一种叫'霹雳掌心雷'的武器，威力不小。\"
\"掌心雷？\"塔儿忽台不屑地笑道，\"能有多厉害？某的儿郎们可都是草原上的雄鹰，来去如风！\"
正说话间，又有人来报：\"启禀大王，蔑儿乞部的脱黑脱阿、札答剌部的札木合都到了！\"
\"快请！\"王罕大喜，\"看来天助我等！\"
不多时，又进来两位草原豪杰。脱黑脱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将，札木合则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首领，眼中透着精明。
众人见礼后，王罕开门见山：\"诸位都是草原上的英雄，想必都知道南方的威胁。今日请诸位来，就是要商议如何自保！\"
\"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脱黑脱阿恨恨地说，\"那个赵桓欺人太甚！前些日子派使者到我部，竟然要某交出全部战马，简直是痴心妄想！\"
\"某也收到了类似的要求，\"札木合冷笑道，\"还说什么顺者昌逆者亡，真是狂妄！\"
\"所以我们必须联合！\"耶律大石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朕虽然是契丹人，但也在草原上生活了多年。草原的规矩朕懂——强者为尊！\"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那个赵桓不懂！他以为凭着火器就能征服草原，殊不知草原的辽阔岂是他能想象的？\"
\"说得好！\"众人纷纷喝彩。
\"朕提议，\"耶律大石举起酒碗，\"我们今日就结为兄弟，共同对抗南方的威胁！\"
\"同意！\"王罕第一个响应，\"某虽年长，但愿意尊大石皇帝为盟主！\"
\"不不不，\"耶律大石连忙摆手，\"王罕兄年高德劭，理应为盟主。朕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岂敢居首？\"
经过一番推让，最后决定由王罕任盟主，耶律大石为副盟主，共同指挥联军。
\"现在我们有多少兵力？\"耶律大石问道。
王罕算了算：\"某有六万，大石兄弟三万，塔儿忽台八千，脱黑脱阿一万二，札木合一万五...\"
\"加起来超过十二万！\"塔儿忽台兴奋地说。
\"还不够，\"耶律大石摇头，\"那个赵桓手下有十七万大军，都装备火器。我们人数虽多，但装备差距太大。\"
\"那怎么办？\"
\"所以才要用巧计！\"耶律大石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我们不与他们正面对抗，而是要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不断撕咬，消耗他们的力量！\"
与此同时，宋京府，皇宫大安殿。
赵桓正在批阅奏章，忽然皇城司指挥使陈过庭匆匆进殿。
\"启禀官家，有紧急军情！\"
\"说。\"赵桓头也不抬。
\"据北方探马回报，耶律大石已经到了克烈部，正在与王罕密谋！\"
\"哦？\"赵桓这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密谋什么？\"
\"据探查，草原各部都在向克烈部集结，看样子是要组建什么联盟。\"
\"联盟？\"赵桓轻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也配与朕为敌？\"
\"官家，要不要...\"陈过庭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不急，\"赵桓摆手，\"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站起身来，走到舆图前：\"过庭，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陈过庭想了想：\"以臣之见，他们不敢正面对抗官家天威，多半会搞些小动作。\"
\"小动作...\"赵桓若有所思，\"如果朕是耶律大石，面对强大的敌人，会怎么做呢？\"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游走，突然停在几条细线上——那是标注的补给线路。
\"有意思，\"赵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过庭，传朕密令！\"
\"臣在！\"
\"第一，让沿途各军加强戒备，运粮队增加到五千人护送。\"
\"是！\"
\"第二，通知韩世忠和岳飞，让他们派出轻骑，在补给线两侧巡逻。\"
\"遵旨！\"
\"第三，\"赵桓嘴角的笑意更浓，\"让格致院准备一批'霹雳掌心雷'，分发给运粮队。\"
\"这...\"陈过庭有些不解。
\"既然他们想玩，朕就陪他们玩玩，\"赵桓冷笑道，\"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马快，还是朕的雷响！\"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对了，再传密令给张叔夜。\"
\"请官家示下。\"
赵桓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封好后交给陈过庭：\"让他暗中准备三万精锐，随时待命。记住，此事要绝对保密！\"
\"臣明白！\"陈过庭接过密信，转身离去。
赵桓重新坐下，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耶律大石啊耶律大石，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既然你要找死，朕就成全你！\"
他拿起朱笔，在一份空白诏书上写下几个大字：
\"草原诸部，鸡犬不留！\"
夜幕降临，草原上狼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