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佳齐手抖得厉害，蛋糕刀在奶油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
他给每人分了大大一块，奶油蹭得盘边到处都是。
“其实……”凌云突然开口，盯着叉子上的草莓，“这甜点比御膳房的龙须酥好吃。”
上善整张脸都糊满了奶油，含混不清地附和：“就、就是！比桂花糕强多了！”
李云初小口抿着奶油，“祝你一路顺风！”
鹿佳齐鼻子一酸，赶紧低头猛吃蛋糕，甜腻的奶油堵在喉咙里，噎得他眼眶发红。
“喂！”上善突然用沾满奶油的拳头捶他肩膀，“你回去之后……”
她的声音罕见地软了下来，“不准忘记我们！”
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开关。
鹿佳齐突然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呜......你们这群......”他的哭声闷闷的，像个迷路的孩子，“能不能别说这种话……我有点受不了！”
奶油从指缝间挤出来，混着泪水滴在桌布上。
上善手足无措地举着纸巾，最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哭屁！又不是现在就走！”
李云初轻轻抱住他颤抖的肩膀，发现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现代人，原来脊背这么单薄。
“你们别……别安慰我了……”鹿佳齐猛地推开众人，奶油在他脸上糊成一片，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淌，“你们根本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卑鄙......”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头发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餐桌上的蛋糕被撞翻，奶油“啪”地糊在地上，像一团惨白的谎言。
“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好……我是个小人……”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等过了明天，他们就会知道他有多坏，有多卑劣。
是他利用了他们的信任，可他真的好想回家。
可这个回家之路，却是需要用人命搭建。
“我是个坏人……我是个坏蛋……”
李云初伸手想扶他，却被他触电般躲开。
“我不是个东西！”鹿佳齐突然崩溃地大喊，“不要靠近我，你们会倒霉的！”
餐厅瞬间死寂。
他突如其来的崩溃，以及这胡言乱语，让大家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上善的叉子“当啷”掉在地上，“这也没喝酒啊！”
凌云也是一脸的疑惑，“鹿佳齐，你究竟怎么了？”
怎么突然开始骂自己了？
江柚白缓缓站起身，阴影笼罩着颤抖的鹿佳齐，“你是背着我们干了什么事？”
这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想，一个人只有心虚才会有如此的表现。
鹿佳齐给他的感觉就是，很愧疚，也很心虚。
直觉告诉他，鹿佳齐有事情瞒着他们，并且还是生死相关的大事！
鹿佳齐跪坐在地上，像个被撕碎的破布娃娃：“我……我不是人……”
他忽然抓起地上的奶油往自己脸上抹，“你们打我骂我都行！我就是个混蛋！”
江柚白冷笑，蹲下身，沾满奶油的手捏住他下巴，“说说吧！你究竟要做什么灭绝人性的事？”
他一把揪住鹿佳齐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你最好如实交代！如果你有二心，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江柚白！”李云初急忙按住他的手臂，“你吓到他了！”
这家伙还真是……不知轻重。
这段时间，鹿佳齐也算跟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如果真的有二心，他们都不知道会被背叛多少次了。
对于鹿佳齐的为人，李云初还是相信的。
这人虽然有时候疯言疯语，但是人并不坏。
不过今夜这人说了一堆话，确实会让人想入非非。
但也许是因为要离开，太舍不得他们吧，毕竟也相处了这么久，慢慢地也产生了感情。
鹿佳齐确实被吓得不轻，哭得直打嗝，眼泪糊了一脸，活像只被雨淋透的鹌鹑。
他抽抽噎噎地低喃：“我不是好人……我不是好人……”
江柚白盯着他这副怂样，眉头渐渐松开，忽然嗤笑一声：“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就你这胆子，真要害人，估计还没动手就先把自己吓死了。”
李云初无奈地摇头，掏出手帕给鹿佳齐擦脸：“认识这么久，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存心害我们？”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鹿佳齐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全蹭在了李云初袖子上。
李云初：“……”
这家伙还真是不见外，如果不是看他哭得这么惨，她真的会把鼻涕擦回去。
算了，不跟一个爱哭鬼计较！
上善看不下去了，蹲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背，差点把他拍得趴地上：“行了！哭得跟个娘们似的！”
她撇撇嘴，只当他是舍不得离开，“大不了以后我们去现代找你玩呗！”
鹿佳齐一噎，抬起红肿的眼睛：“你当是串门啊？时空隧道可不是人人都能进出的，下一次时空隧道开启可是一千年以后，况且……”
他打了个空嗝，“况且你们想去现代，你们也没有媒介，没有媒介，根本就去不了。”
“……”上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个现代人难道听不出她这都是客套话吗？
他们现代人是不是都这么死脑筋？
“你……听不懂客套话吗？我就是客气一下，就是想安慰你啊！”
鹿佳齐愣住，随即破涕为笑，结果笑到一半又开始打哭嗝，模样滑稽得要命。
这又哭又笑的，李云初摇了摇头，没想到鹿佳齐平时看着没心没肺，居然这么重感情。
果然是日久见人心！
“咕——”
一声响亮的肠鸣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鹿佳齐捂着肚子，泪眼汪汪地抬头：“我……我饿……”
上善二话不说，抓起手边啃了一半的鸡翅就递过去：“给！”
鸡翅上还留着清晰的牙印，酱汁滴滴答答。
鹿佳齐盯着这块残骸，突然鼻头一酸。
这丫头明明刚才还凶巴巴的，现在却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关心他。
“上善！”李云初扶额，屈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给人吃剩的？”
“啊？”上善这才发现鸡翅被啃过，耳朵瞬间红了，“我……我没注意……”
刚刚光顾着看鹿佳齐哭了，只是顺手拿了一个鸡翅，没想到是吃过的！
她手忙脚乱地在餐盘里翻找，“这个！这个没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