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中混杂着某种甜腻的腐臭,林逸的手指刚触到荣升集团顶层病房的镀金把手,掌心的青铜纹路突然灼痛起来。这是危险的预警,可他无法停下——姑姑江晚秋就在门后,而霍启明,那个害死祖父、间接导致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此刻也躺在这道屏障后的病床上。
深吸一口气,林逸推开了门。
水晶吊灯将病房切割成无数菱形光斑,中央的病床宛如一座透明的棺椁,霍启明形如枯槁的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中,皮肤干瘪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如扭曲的藤蔓在皮下蔓延。江晚秋背对着门口,白色大褂下的身影微微颤抖,手中的注射器悬在霍启明的静脉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姑姑?”林逸出声,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激起细微的回响。
江晚秋的肩膀剧烈一颤,注射器在她指尖摇晃,细长的针头折射着冷光。她缓缓转身,林逸的目光瞬间被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表链吸引——那是祖父的怀表,表盖边缘的齿痕清晰可见,如同野兽撕咬留下的印记。
“小逸?你怎么来了?”江晚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镜片后的眼睛快速眨动,试图掩盖眼底的慌乱。
林逸还未开口,霍启明突然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宛如枯枝摩擦的声响。他那布满老年斑的手猛然抓住林逸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肤,“贤侄,来看看你垂死的伯父?”他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随着话音,林逸伤口渗出的鲜血滴落在霍启明的手背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暗红的血珠仿佛被吸入海绵般,迅速消失在霍启明枯萎的皮肤下。下一秒,他凹陷的脸颊竟泛起诡异的红晕,浑浊的眼球重新焕发出光亮。“你祖父当年说,三器合能逆阴阳……”霍启明的手指顺着林逸手臂的纹路向上游走,每经过一处,纹路都如活物般扭曲,“可他没告诉你,逆阴阳的代价,是献祭至亲。”
林逸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要抽回手,却被霍启明死死钳制。他的余光瞥见江晚秋紧握着注射器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在最后一刻咬住下唇,将话咽了回去。
“你在胡说什么!”林逸咬牙,额角青筋暴起。
霍启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胡说?问问你姑姑,当年她为什么离开江家,又为什么甘愿留在我身边当一条狗!”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突然变得阴鸷,“1995年的秋天,你祖父带着半块罗盘来找我,说只要我放过江家后人,他愿意用自己的命交换。你猜我怎么着?”
江晚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一旁的医疗推车,金属器械叮当作响。“够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被霍启明无情地打断。
“我当着他的面,把罗盘扔进了长江!看着他绝望的眼神,我才发现,原来权力和永生比什么狗屁兄弟情义都重要!”霍启明癫狂地大笑,林逸感觉手腕上的压力越来越大,青铜纹路传来的灼烧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就在这时,林逸突然注意到霍启明枕边的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常规的医疗数据,而是一串复杂的代码,以及一个倒计时——距离霜降月全食,还有72小时。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屏幕下方的文件夹图标,正是祖父书房里那个藏着商盟秘密的雕花木箱。
“你以为你能改变命运?”霍启明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从你父亲捞出青铜鼎的那一刻起,你们江家就注定是我的养料。那些所谓的罗盘碎片、商谱下册,不过是我撒出去的诱饵,就等着你们这些鱼上钩!”
林逸感觉胃部一阵翻涌。他想起张叔临终前的血,想起父亲铁盒里的照片,想起苏瑶吊坠里的芯片……原来这一切,都是霍启明布下的局。而他,自以为在逆天改命,却不过是在对方画好的圈子里挣扎。
“不!不可能!”林逸怒吼,手臂上的纹路光芒大盛,霍启明的手被烫得松开。他踉跄着后退,撞上一旁的输液架。金属支架倒地的巨响中,江晚秋突然冲上前,将注射器狠狠扎进霍启明的静脉。
“对不起,小逸。”江晚秋的声音颤抖着,泪水模糊了镜片,“当年我留在霍启明身边,就是为了这一刻。你祖父用生命换你重生,不是让你成为祭品,而是让你终结这一切!”
霍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他死死抓住江晚秋的手腕,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这个贱人!”他从齿缝中挤出咒骂,却在触及平板电脑上的倒计时时,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晚了,一切都晚了。就算我死,天命算力也会在月全食启动,你们江家,一个都逃不掉……”
话音未落,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霍启明的身体重重砸回病床,再也没有了动静。江晚秋瘫坐在地,泪水混着汗水滑落在苍白的脸上。她颤抖着摸出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江”字已经被血锈覆盖。
“1995年,你祖父把怀表交给我时,说这是打开商谱真正秘密的钥匙。”她哽咽着,将怀表塞进林逸手中,“霍启明以为三器合能续命,可他不知道,真正的天命算力,是用来修正被扭曲的命运。小逸,你父亲、张叔,还有苏瑶的父亲……他们都是为了这个秘密在牺牲。”
林逸握紧怀表,金属的凉意渗入掌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张叔总在暗中保护他,为什么苏父会在病历单上画出蓝图,为什么苏瑶的血能激活他的纹路。这不是诅咒,而是跨越三代人的传承与守护。
“姑姑,那苏瑶……”林逸突然想起昏迷中的苏瑶,心脏揪成一团。
江晚秋擦去眼泪,站起身时,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林逸捡起照片,手猛地颤抖起来——那是二十年前的全家福,照片上的母亲抱着年幼的他,身后站着父亲和江晚秋,而在画面的角落里,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若隐若现,手中握着半块罗盘。
“去找苏瑶。”江晚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她后颈的芯片里,藏着最后一块拼图。记住,月全食当夜,带着三器去长江17号灯塔,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也将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病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晚秋脸色一变,将林逸推向暗门。“快走!霍启明的手下不会放过你。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暗门在林逸身后缓缓关闭,他最后看到的,是江晚秋转身面对破门而入的黑衣人,手中握着的注射器泛着森冷的光。走廊的灯光从门缝中透进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条蜿蜒的毒蛇,将整个病房拖入更深的黑暗。
而林逸知道,真正的黑暗,此刻才刚刚开始。他握紧怀表,感受着青铜纹路在皮肤下的跳动,向着未知的前路迈出坚定的步伐。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执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