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落了起来,敲在云枫科技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上,将霓虹闪烁的城市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怪陆离。林逸盯着办公桌上并排放置的两块青铜罗盘碎片,指腹划过冰冷的纹路,手臂内侧的图腾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痛——自三天前首次回溯车祸记忆后,这诡异的纹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肘部蔓延了半寸。
“咔哒。”
电子锁轻响,林逸瞬间抄起罗盘碎片藏进抽屉,手按在桌下的警报器上。但进来的人并非预想中赵明派来的商业间谍,而是裹着湿漉漉风衣的张叔。老人鬓角的白发被雨水浸得贴在额角,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角此刻爬满血丝,右手捂着腰侧,深色风衣下渗出的水渍带着可疑的暗红。
“张叔?您怎么这时候……”林逸猛地起身,注意到老人身后空无一人,“您受伤了?”
张叔摆摆手,踉跄着走到沙发边坐下,从风衣内袋掏出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件,放在茶几上时发出沉闷的“咚”声。雨水顺着他的袖口滴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深色水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潮湿泥土的混合气味。
“别开灯。”张叔沙哑地阻止了林逸伸向开关的手,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他胸口若隐若现的纹身——那只展翅凤凰的尾羽处,竟有一道新鲜的刀伤。“赵明那小子,跟荣升集团借了‘夜枭’的人。”
“夜枭?”林逸瞳孔一缩。这是盘踞在珠三角地区的地下武装组织,以手段狠辣着称,前世云枫科技被收购前,也曾有高管离奇“意外”身亡,当时便有传闻与荣升集团有关。
张叔扯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指尖敲了敲茶几上的油布包:“2003年长江流域那场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你还记得吗?”
林逸点头。那年他刚上初中,父亲林建国作为老船工主动参与了沉船搜救,半个月后浑身是伤地回来,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不到一年就执意拿出全部积蓄投资建材厂,埋下了家庭破产的隐患。
“你父亲不是去搜救的。”张叔的声音低沉如旧钟,“他捞上来的不是遇难者,是这个。”
随着油布层层揭开,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鼎显露出来。鼎身刻着与林逸手臂、罗盘碎片如出一辙的凤凰图腾,三足鼎立处却缺了一角,断裂面露出内里暗红的金属,在闪电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逸脑中轰然一响——这鼎的形状,竟与他每次使用罗盘碎片时,监护仪上闪过的图案完全一致!
“江商盟的盟主信物,‘凤鸣鼎’。”张叔的指尖抚过鼎身的纹路,像是在触摸一位老友,“1995年,你祖父江啸天作为末代盟主,在转移盟内机密时遭人背叛,将鼎投入长江。二十年后,你父亲在沉船事故的漩涡里,意外捞到了它。”
闪电再次劈下,照亮了林逸震惊的脸。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从那以后性情大变——一个普通船工突然接触到横跨百年的秘密组织信物,足以颠覆他的世界观。
“他知道这是什么吗?”林逸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只当是捞到了值钱的古董。”张叔咳嗽了几声,血沫从嘴角溢出,“但荣升集团的人很快就找上了门。2003年秋天,你父亲在家门口被三个戴面具的人堵住,他们只要鼎,不要钱。”
林逸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想起童年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傍晚,父亲抱着一个木箱冲回家,身后跟着两辆黑色轿车,母亲死死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只是拍电影”。原来那不是电影,是真实的追杀!
“那我父亲后来为什么……”
“因为我。”张叔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泛黄的玉佩,上面刻着半只凤凰,“我是江商盟的最后一位执事,当年受你祖父之托潜伏下来。你父亲被追杀时,是我用假鼎引开了追兵,但真鼎……”
老人的目光落在林逸的抽屉上:“你父亲把它藏在了一个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直到他‘意外’去世前,才托人给我送了封信,说鼎的秘密与‘霜降夜的三器合一’有关。”
又是“霜降夜”!林逸猛地想起旧书店族谱残页上的记载。难道祖父的死亡、父亲的“意外”、自己的重生,都与这枚青铜鼎息息相关?
“张叔,”林逸猛地抓住老人的手,“我重生是不是和这鼎有关?霍家是不是就是当年背叛江商盟的人?”
张叔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凝重,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抓住林逸的手腕,将他的袖子捋到肘部——那蔓延的青铜纹路在昏暗光线下竟微微发亮。
“你以为罗盘碎片只能回溯记忆?”张叔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颤抖,“凤鸣鼎、青铜罗盘、江氏商谱,合称‘逆天三器’。1945年,你祖父算出江家三代有此一劫,用商谱下册的天机和自己十年阳寿,在鼎内刻下了‘时光裂隙’的阵法!”
窗外的雨突然狂暴起来,雷声滚滚如战鼓。张叔的话语像一道惊雷劈进林逸的脑海:“2023年你车祸濒死时,血液渗进了赵明手中的完整罗盘,激活了鼎内的阵法——你不是重生,是被你祖父用三器之力,从死亡线上拽回了十年前!”
林逸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原来不是偶然,不是天命,是祖父用生命设下的局!
“那我父亲……他当年是不是也试过启动阵法?”林逸想起父亲去世前曾偷偷买过一本《周易》,整日对着长江出神。
张叔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他发现了鼎内的纹路,却不知道需要罗盘碎片和商谱才能激活。2010年他执意投资建材厂,其实是想凑钱寻找另外两块罗盘——但霍家的人比他更快,赵明远当年就是负责监视你父亲的棋子!”
真相像剥洋葱般层层展开,辣得林逸眼眶发酸。前世的失败、父亲的“愚蠢”、母亲的早逝,原来都源于这场横跨二十年的阴谋!
“霍家为什么这么怕三器合一?”林逸咬牙问道,手臂的灼痛越来越剧烈。
“因为商谱下册记载着江商盟百年积累的全部财富密码,”张叔猛地咳出一口血,指着青铜鼎缺角处,“更记载着如何利用三器之力,彻底扭转霍家当年背叛时种下的‘因果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子锁突然发出连续的“滴滴”声,屏幕上显示着错误代码——有人正在用暴力手段破解门锁!张叔脸色大变,猛地将青铜鼎推给林逸:“带着它走!霍家的人来了!霜降夜之前,找到商谱下册,否则……”
老人的话突然被一声巨响打断,防爆玻璃应声碎裂,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入,枪口泛着冷光直指林逸!张叔怒吼一声扑上前,用身体挡在林逸面前,手臂上的凤凰纹身竟在此刻发出刺目金光,震退了为首的黑衣人。
“走!去长江旧码头!你父亲藏鼎的地方有……”
枪声骤然响起,张叔的身体猛地一震,缓缓倒在血泊中。林逸目眦欲裂,抱起青铜鼎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黑衣人冷酷的对话:
“头儿,那老东西好像启动了血脉禁制。”
“无所谓,凤鸣鼎到手了吗?”
“没……那小子跑了,带着鼎!”
“追!霍先生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器必须在霜降前凑齐!”
林逸冲进雨幕,怀中的青铜鼎传来灼热的温度,手臂的纹路已蔓延至肩膀。他终于明白张叔未说完的话——霍家不仅要夺宝,更要在霜降夜用三器之力彻底抹除江家的存在,而他这个“重生者”,正是打破这盘死局的唯一变数。
长江旧码头的方向,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林逸眼中决绝的光。父亲当年藏鼎的地方,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商谱下册又在何处?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残鼎,仿佛能听到祖父跨越时空的低语:
“孙儿,逆天改命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