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昔换下了那件廉价的黄袍，打算出门转转。
V原本想要跟着时昔，履行“饲养员”的责任，但被时昔拒绝了，只能作罢：“不要把世界一整个吃了就行。”
时昔冲他点了点头，走出了破败的小楼。
“……我的空间！”V感觉到了什么，猛的站了起来，“啧”了一声，“我就不该冒这个险！”
“被它吃掉也算销赃了。”米粒刚说完就被V踹了一脚，“……正合你意不是吗。”
“合个屁。”V气哼哼的走进了唯一一个房间，并将房门反锁了。
“如果你真的担心它会吃掉空间，一开始就不会利用它。”米粒看了一眼脏兮兮的沙发，没有坐下，“我比较在意，你为什么会对它说‘小世界很没有人性’这种话。”
“有什么关系，善恶对它来说根本不重要，它又不是生命，是世界树的种子，它的诞生和成长，都被安排好了。”V的声音隔着房门听起来有些懵懵的，“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我说，‘我不想当人了’，会有什么想法？”
“……”米粒没有回答。
“也许有一天，他会不想当一枚种子，希望可是建立在绝望上的……这也是成长必经之路呢，我们究竟是引导者，还是贡献者呢。”
V并没有用疑问语气，也没等米粒回复：“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好的。”米粒也没有追问，站在了客厅里。
时昔并不知道他们的谈话，从破旧的小区中出来，已经是傍晚了，离开那个逼仄的小房间，他们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路上行人并不多，时昔和他们擦肩而过时，能感觉到他们的鲜活。
“他们都是真实的。”时昔嘀咕着，伸手触碰了一个迎面过来的小男孩的脖子，“……有温度，有脉搏。”
和时昔们认知中的“生命”别无二般，时昔们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人生只有短暂的一个月，甚至更少。
小男孩被时昔突然一碰，立刻警惕起来，张嘴就行咬，趁时昔吃痛缩手，立刻逃开了他的魔爪，还冲时昔们挑衅的伸了伸舌头。
“……会生气，有情绪。”时昔们看向小孩儿的目光里不自觉的充斥着怜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那么短暂。”
“那他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时昔根本想不明白。
‘人类的寿命大多是七八十岁左右……和实验体有些像，他们的时间都很短暂，不一样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时间短暂。’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事实……”时昔看着往回家走的人群，咬了咬牙，“这片天空，算是‘虚假’吗？”
‘我们告诉他们的话，他们会怎么样呢？’
“你生活的世界是假的，其实你只活了一个月，一个月结束后，你还要一直重复这一个月的生活，并且不会记得之前一个月的记忆……就算可以说话，我也说不出口。”时昔走在路上，观察着那些街上的人。
现在正是吃晚餐的时候，他们都在往家赶，脸上的神情都是期待，期待晚餐，期待和家人见面。
他们晚餐和家人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他们的感情呢？
‘他们做的事，诞生的感情，是出于设定，还是自己的内心呢？’
“我们看得到，也摸得到他们，这还算虚假吗？”
时昔和虫昔脑子里全是想不通的问题，一但开始思考，问题就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虚假的定义是什么，真实的定义又是什么，我们有资格定义真实和虚假吗？”
‘现在对真实和虚假的定义，也可能 ‘不真实’。’
“……”时昔越想越烦躁，抬腿踹飞了一颗石子，“根本想不明白嘛！！”
那颗石子被高高踢起，在马路上滚了两圈，又被路面弹起，砸在了一个下巴长满胡茬的大叔身上。
“哎哎哎，别乱踢行不行？？”大叔的声音倒是很年轻，他拎着一个布包，此时正揉着肩膀，石子尖锐的一面正好砸在了那儿，“你怎么……是你啊？”
大叔愣了一下，盯着时昔看了一会儿：“假道士。”
“啊！！”时昔立即想了起来，这个小世界里，他们也算是个小网红，哪怕不是他们干的，但被人说“假”，时昔还是很心虚。
“……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毕竟你确实没有带货骗人，找你们帮过忙的，情况虽然没有变好，但也不至于变差。”大叔摸了摸脸上的胡茬，“干这行也不是那么容易，你们不适合做这行，还是趁早转行收手吧，太招摇会被那些东西找上门的。”
“哦……”时昔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马上就是七月了，来找你们看事的人应该有不少，解决不了的话……”那位大叔长叹一口气，摸出了一张名片，“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