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昔还是第一次知道老人的劲儿也不小，扒在他身上，呜呜咽咽的委屈哭泣，终于像个孩子一样了。
‘……我们身上有毒的。’虫昔呢喃了一句，‘弄不下来。’
时昔抱着这个体重极轻的老人，也不敢乱动：“他认出我们了。”
洛东和洛西老去的样子都和爷爷很像，时昔都有些恍惚了，记忆中的那位老人身材高大，洛西和洛东衰老后却很矮小。
洛东消瘦极了，隔着薄薄的灰色短袖，时昔轻易就摸到了他有些硌人的肩胛骨，脊柱弯曲的也很严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洛东的呼吸有些困难。
夏清他们围在时昔旁边，没人开口说话，不想去打扰他们。
洛东什么也不说，缩在时昔怀里一直哭泣，眼泪沾湿了时昔胸口的裹尸布，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泪痕。
“……”时昔伸手顺着洛东的后颈到脊椎，一遍遍的轻抚，安慰着他。
“我看到了一份实验记录。”洛东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你的实验记录，哥哥。”
“嗯。”时昔轻嗯了一声。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在外面十二年。”洛东有些哽咽，一激动，鼻涕也流了出来，“他们把你抛弃了，你为什么还要来基地呢！”
“……”时昔也挺想向他解释原因的，奈何说不了话。
空气感知覆盖范围内的空气忽然轻轻颤动起来，由虫巢那边传来，很细微，但范围却很广。
‘他们的计划开始了吗？’虫昔感受着空气的波动，‘在这儿也能感觉到，他们背的炸药包，威力应该非常强。’
“要开始了。”洛东一张嘴，一颗血淋淋的牙齿忽然从他嘴里掉了出来，“……没有那些‘药’，我们衰老的就是这么快。”
“我没有想注射那种药，只是有些感叹。”洛东把那颗牙齿捏了起来，随便扔在了地上，“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没想到再见面，我就变成了这种样子。”
“洛西他，也变成了这样吗？”提起洛西，洛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听他的队友说，他变老了，他死了吗？”
时昔先是点了点头，又快速的摇了摇头，给指了指虫巢的方向。
“……”洛东看向虫巢，不知在想什么，“这样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忘了你不能说话。”洛东自言自语回复了自己的问题，“我看到那份实验记录的时候，还在地下实验中心接受治疗……”
“我中了毒，躺在单独的监护室里，一直看着我的研究员，他们好像接到了什么通知，匆匆忙忙离开了……我没犹豫多久，就跟着他们出去了。”
“接下来的事像梦一样，潘多拉被恢复出厂设置，实验中心也被人们知道……只是许许多多的实验体都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小部分人在质疑实验的真实性。”
“出去之后，苏榆照顾了我好几天，我拥有了自己的身份，身为人的身份，但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去了一趟游乐园，因为人们总说孩子只要去了游乐园就能开心起来。”
洛东脸上的皱纹里全是流淌的泪珠：“我并不开心，走在里面也不知道要玩什么，因为我的年龄看起来很大了，里面的工作人员还问我怎么没带孩子来……”
“但游乐园里面的孩子，确实都很开心，我没有自己的人生计划，夏清其实不同意我跟着出任务，是我坚持要出去，结果身体恶化的很快。”
“不仅不能帮到他们，还要麻烦他们照顾我，拖累了他们。”洛东有些哽咽。
“没有拖累。”夏清迅速的开口解释了一句，“……你刚刚在和上将要一只鸟？”
“嗯，我听说他宿舍里有一只，想去看看，但进不去，我就找到了他，他说捕捉鸟类是违规的，他只是暂养，然后斥责我不要借着自己年龄大，为难他。”洛东看了一眼指挥中心， “我才不到十岁，哪里老了。”
夏清先是看了一眼时昔，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想要一只鸟？”
“变成鸟就能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了……有点儿幼稚，但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鸟很自由，可以飞到天上，谁也抓不到。”洛东自嘲的笑了一声，“如果在身上插满羽毛，我是不是也能飞起来呢。”
“后来才知道，那样是飞不起来的……”
“没有异能可以变成鸟呢，不知道变成鸟会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