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肃对他俩的私事不感冒，直接就奔着给沈雨露安排的临时办公室，打算整理今天的记录。
沈雨露来到裴南方的办公室，把门关上后就直截了当地问：“你说对我有点偏见，我能仔细问问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和裴医生好像也不是很熟？”
裴南方走到饮水机给沈雨露倒了杯水，然后两个人都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才说道：“我和你是一个大学的，我和江宇溪是住一个宿舍的舍友。”
他眼睛不大，有点狭长的感觉，模样还挺清秀，戴着一副特别严谨的金框眼镜，看着挺严肃。
沈雨露没喝他倒的水，就用手捧着杯子，手指在杯子上轻轻点着，笑了笑说：“我知道，就是你现在和大学时候的样子不太一样，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你呢。”
“是吗？”
裴南方听了她的回应，又抿了口水，嘴角微微一弯，“那我是变帅了，还是变丑了？”
沈雨露：“……”
这话题转得也太怪了。
沈雨露瞅了他几下，出于礼貌，“肯定是越来越帅了呗。”
真奇怪，他一个大男人，问别人自己长相是为什么？
她还记得上大学那会，裴南方特木讷，就知道闷头看书，也不拾掇自己，看起来就是那种根本不在乎外表，就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的人。
他老是戴着个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从来都不出去玩，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图书馆。那牛仔裤都洗得发白了，运动鞋是黑色的，耐脏，衣服就那两套，从没见他买过新的。
跟裴寒年那种帅得不像话又特别有审美的人比起来，裴南方更像是那种传统的程序员。
没想到稍微一收拾，变得文质彬彬的，这么一打扮，还有点江宇溪的感觉。
沈雨露心里一下子就明白，终于搞清楚自己对裴南方为什么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了。
她对他的脸其实没太多印象，主要就是他的穿着打扮，还有气场，跟江宇溪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一些配饰上的小细节，简直一模一样。
她见裴南方从进来起就一个劲儿地喝水，那模样像是渴极了，就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挺紧张的？”
“嗯？”男人握着杯子的手稍稍使了点劲儿，抬了抬眼，镜片下的眼神闪了闪，就这么盯着沈雨露的脸，“没有。”
“哦。”
这一下，气氛变得怪异和尴尬，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再吭声。
过了一阵子，裴南方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在跟我客气，可我还是挺高兴的。”
沈雨露有点懵：“……”
她满脑子雾水，“你说的客气是指？”
“就是你说我帅这事。”裴南方答道。
沈雨露：“……”
她把视线挪开，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喉咙也干得慌。
得，这下轮到她不停地喝水了。
她心里在琢磨，要不要干脆跟对方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可冷不丁这么说好像也挺怪的，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
也许人家就是随便唠几句旧事，自己这么瞎想，倒像是特别自恋。
也不晓得怎回事儿，两个人就这么怪异地沉默着，谁也不说话，光在那儿不停地喝水。
等到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沈雨露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膀胱那儿有了压力。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就说：“裴医生，你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之前为什么对我有偏见？”
裴南方的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小声说道：“你和江宇溪在一块儿……”
“然后呢？”
沈雨露感觉跟这人说话费劲，“我跟他在一起，会让你有偏见？这跟你也没关系呀。”
裴南方皱了下眉头，像是在回忆，“一开始确实没关系，可后来他背叛你了。”
沈雨露愣了一下，接着就讽刺地笑了笑，“怎么？这事已经大家都知道了？连你都听到消息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听那些八卦的，就知道闷头读书。”
裴南方能看出来她在转移话题，眼睛里透着一丝难过，“他配不上你，他对你不好。”
沈雨露笑了笑，有点自嘲地说：“刚开始的时候确实还不错，不过后来的事儿谁能说得准。”
“他和好多女人都有关系。”裴南方摇了摇头，语气里既有愤怒又有点无奈，“在你发现之前，就已经有这种事儿了。”
沈雨露的瞳孔猛地抖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沉默了老半天之后，起身走到饮水机那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
哪怕心里已经憋得挺难受，她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好让那种干涩的感觉减轻点。
裴南方看出她有点不太对劲，心里猛地一揪，试探着问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念着他？”
热水冒出来的热气，沈雨露的脸朦朦胧胧，那团白雾就像把她原本就没什么特色的五官都给融化了似的。
裴南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脸上，这都过去好几年了，她就没变化。除了变得更不愿意对人敞开心扉之外，还是以前那个发誓要做世界上最棒医生的沈雨露。
可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全是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沈雨露像是在琢磨这个事儿，感觉有点好笑，又有点讽刺，“早没感觉了，我刚刚才知道他那么早就背着我出轨，有点吃惊罢了。”
裴南方也挺意外的，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知道。”
“没事。”沈雨露摇了摇头，“这事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低着头看着不断冒热气的水，刘海垂到了脸颊上，眼睛清澈，不过有点发愣。
他俩又有那么一小会没说话。
裴南方刚想主动搭话，突然就看到沈雨露抬起头，满脸疑惑地问：“江宇溪对不起我，你为什么对我有偏见呢？按道理不是应该同情我吗？”
沈雨露觉得这男人的脑回路可真奇怪。
她虽然也不怎么想让别人同情自己，可也不想被人有偏见。
这简直莫名其妙。
裴南方抿了抿嘴唇，好像在为自己之前的失态懊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说：“我以为你是那种为了爱情就变得毫无理智的女人，所以对你有点失望。”
沈雨露满脸问号：“啊？”
她觉得这事儿太离谱，“你这么想啊？我跟你又不熟，你会觉得我为爱发了疯？”
“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一直追江宇溪吗，你对他的爱，北医大的人可都瞧得真真儿的。”
说起那时候的事，裴南方的语气里还带着点苦涩，“我知道那个类孟买血型的孕妇是你的病人，这种血型太少见，差不多整个圈子里都知道这事。后来我听说北城中心医院不打算接收她的时候，对你的失望就到顶了。”
沈雨露有点无奈：“这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你怎么不对江宇溪失望呢？他才是主任。”
裴南方回道：“就是因为江宇溪是主任，我才以为你是念着旧情，所以才不去争取。你爱他爱得连医生的骨气都没了，哪怕这个男人还背叛过你。”
“……”
沈雨露只能说：“你想太多了。”
“还有一个让我对你有偏见的重要原因……”
沈雨露又是一脸疑惑：“啊？”
裴南方透过那副厚厚的镜片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点笑，“你的眼光真是差，就会以貌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