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北去找风水先生问过了，宅子里最好还是不要种桂花树。
他们年轻，以前不知道这些。
此事也算是有了个教训。
“咱将这两棵桂花树给挖了。”杨北叉腰望着院子里的树。
杨濯在他身旁，也仰着小脑袋看着面前的两棵树。
杨穗看看爹爹，又看看哥哥，见两人都盯着树瞧，也跟着这样干。
仰着白嫩的小脸，看着。
“既然决定了，事不宜迟！”林歆催杨北去买两把铁锹回来。
“那我去去就回来，你趁着这段时间，将树上的桂花给摘了，树虽然要砍，但桂花的用处多着呢！不能浪费了。”杨北临出门时还在叮嘱着。
林歆也正有此意，桂花没开得时候就打算用它做些桂花糕给孩子吃的。
她本来还想做些桂花蜜，但现在应该不够了。
杨北买了铁锹回来，还带了几个朋友回来帮忙。
砍树挖根的时候，让林歆带着孩子在屋里待着，免得不小心误伤到。
林歆拿了茶出来，让他们渴了就喝茶。
几人拘谨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杨濯坐在堂屋门槛上，杵着小下巴，看着斧头高高扬起，最后落在桂花树的树干上。
只砍出一条细细的痕迹。
你一斧头他一斧头的，没一会儿，树干就露出浅坑。
杨穗头一回见这么多人来自己家，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心里有一点点害怕，紧紧扒着林歆的小腿。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院子里碰碰砍树的爹爹。
几人忙活了半个时辰，才解决完一棵树。
连树根都挖起来的那种。
等将树挖出来，再将院子里两个坑填平整，树也被分成一段一段堆在院子角落里的时候，已经到黄昏了。
林歆招呼他们在家吃完饭再走，但几人都借口有事，不能留。
林歆看向杨北，杨北笑着说：“今个儿谢谢哥几个了，赶明了你们有空了，我请你们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几人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回去太晚了，家里其他人也担心，所以就不留了。
李明锤了杨北肩膀一下，爽朗道：“那哥几个就记住了啊！”
说完，又对着林歆笑着告辞：“嫂子，我们几个就先走了。”
林歆点头：“今儿个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注意安全，改天让你们杨哥去酒楼请你们吃顿好的。”
另一人笑嘻嘻：“嫂子，那我们就等着了哈，要是杨哥不记得了，你可要提醒他。”
林歆笑：“行！嫂子记着。”
“张山，你行了哈！咱多少年的交情了，还不信哥！”杨北哼笑。
张山连忙求饶：“哥，哥，我开玩笑的。”
“行了，别耍宝了！”钱虎催促，“都是熟人，谁不知道你咋想的。”
几人走远后，杨濯才拉着妹妹走出来：“爹，几个叔叔走远了？”
他刚才也想出来送送几个叔叔的，但是妹妹害怕，拉着他不让他出来，更不让他靠近，生怕他有啥危险似的。
他觉得是钱叔叔那一脸的大胡子看着吓人，所以妹妹才不让他靠近的。
杨北“嗯”一声，捞起儿子旁边的闺女，将她放到自己肩膀上。
杨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小手紧紧揪着他头发。
头上传来的疼痛让杨北不由自主嘶一声。
林歆白了他一眼，该的！
谁让他好端端的突然吓唬闺女。
一家人转身往院子里走，林歆看着光溜溜的院子，其实挺不习惯的：“这树砍了后，感觉院子里的光线都好了一些哈！”
瞧着没了阴暗的感觉。
杨北附和：“这风水确实是有讲究哈！这院子瞧着亮一些，心都跟着敞亮了！”
杨濯也郑重其事点头：“我也这样觉得，以前天黑了，院子瞧着有点恐怖。”
特别是那树影，有时候忒吓人。
林歆捏捏他小手：“以前怎么不说？”
要是早知道孩子有这样的感觉，树早就砍了，哪会留到现在。
杨濯嘿嘿笑，扭扭捏捏回答：“我怕我说了，你们会觉得我胆子小，不像男子汉。”
杨北：“……”
林歆：“……”
后面还是杨北开口：“你还是小孩呢！胆子小也正常啊！你爹我这么大，有时候胆子也挺小的。”
林歆点头：“对，胆子大不大跟年龄关系不大。”
“以后有啥事儿就跟爹娘说，不要憋在心里，也不要顾虑着顾虑那，咱们是一家人，要是有问题，咱一起商量着解决。”
杨濯重重点头：“爹娘，我记住啦！”
“那些树就堆在这里吗？”林歆问杨北。
自从听说“桂”和“鬼”同音，在家里种植容易招来邪祟后，她对这桂花树就有了疙瘩。
杨北瞅了一眼，回答：“明天劈了它，当柴火烧。”
“行。”
接下来两天，杨北在家里劈柴，林歆就拿摘下来的桂花做了桂花糕，分成了几份。
让杨北拿三份送到那天来家里帮忙砍树的那几人家里。
顺便让杨北早早请几人吃饭。
留了一些自家人吃，还准备一份做礼。
打算去看杨培杰的时候带过去。
她们当人四叔四婶的，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打听到杨培杰已经从医馆回家休养，林歆和杨北就带着杨穗和糕点上门看望了。
“嘟嘟嘟——”
杨北敲门。
“谁呀！”赵翠一边问一边开门，看到是四房夫妻带着孩子上门了，开门招呼几人进来，“是四弟四弟妹呀！快进来。”
林歆一见赵翠，就觉得这人没了以前的容光焕发，变得憔悴了许多。
孩子出事，母亲心里既担心又难受。
杨北将带来的东西递给她：“大嫂，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恢复得如何？”
赵翠谢过他们来看孩子，才回答：“擦伤那些没什么大碍，擦些膏药就行了，但是那腿伤得有点重，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也要好吃好喝修养两个月才能好全。”
“传信给大哥了没？”林歆问。
赵翠摇头：“没呢！我想着现在秋闱也结束了，他应该没几天就能回来，回来他就知道了。”
这人家夫妻的事儿，林歆知道了，没说啥。
“家里就你在家吗？”林歆又问。
赵翠点头：“对，培明我让他去学堂了，玉婷在家也帮不上忙，留在家里还会跟着担心，我让她去绣坊找她师傅了。”
说到学堂，赵翠皱眉：“培杰伤到腿，要修养两个月，这两个月不能去学堂跟着夫子读书，课业不知道会落下多久。”
杨北抱着闺女在一边听着，撇嘴，心里腹诽，到底是孩子身体重要还是读书重要？
她们俩妯娌说话，他没有插嘴的打算。
林歆安慰：“大嫂，孩子的身体是最紧要的，至于课业，落下了也不打紧，以后还能补上，现在还是让孩子安心养身体才是主要的。”
林歆说的，赵翠也懂，于是道：“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懂。”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就带着孩子告辞。
“去集市买个鸡，咱今晚吃板栗炖鸡！”林歆雄赳赳气昂昂发话。
之前有事，把板栗掰开也有点费事儿，就没吃。
现在没事儿了，有的是时间捣鼓吃的。
栗子糕也可以安排上了。
给杨濯带些去学堂，肚子饿的时候也能吃一两块。
这天杨濯下学回来就闻到了香甜的鸡汤味，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
仁泰十一年九月中旬，是乡试放榜的日子。
早在几天前，杨东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到了放榜的那一天，心高高提起，干活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外瞧。
突然，瞧见赵翠喜气洋洋找来铺子里。
杨东心定了定，这是妥了。
“当家的，中了！”赵翠露出了这一个月以来真心实意的笑容。
杨东嘴角咧到耳后跟：“好好好！终于中了！”
这么多年，总算没辜负爹娘的期望。
说着说着，眼泪糊住眼睛。
这其中的不易，只有自己知道。
旁边的小伙计见了，不解：“杨账房，考中秀才是好事儿呐！咋哭了呢！”
他还没来得及恭喜呢！
杨东擦了擦眼角：“我这是喜极而泣的！”
粮铺掌柜听人来报说账房中秀才了，赶紧从后院出来恭喜：“恭喜杨账房！”
说了一些好话后，就给他放假，让他回去给家人报信去。
等夫妻俩走远后，掌柜感慨：“要重新找账房咯！”
小伙计不解：“掌柜，杨账房也没说他不干了啊！怎么就要重新找了呢？”
掌柜答：“我家庙小，人家都中秀才了，未来肯定有更好的去处，不说其它，就去学堂教书，也比待在这儿好。”
小伙计眼珠子转了转，建议：“之前杨秀才摔断腿的时候不是让人来顶替他吗？您说那个人咋样？”
“听说那人还是杨秀才得弟弟，给这个活儿他，也能卖杨秀才一个人情，您看咋样？”小伙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粮铺掌柜睨他一眼：“那人给你啥好处了？让你这么帮着他说话。”
小伙计摸摸鼻子，讨好笑笑：“没好处，就是以前和他处事，觉得他人挺好的。
让他来，我和他相处过，也算是知根知底，不用担心以后有啥矛盾。
再加上他还是杨秀才弟弟，将这个活儿给他弟弟，以后有啥事儿找杨秀才帮忙，也有这个人情在。”
粮铺掌柜心里也觉得不错，但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这事儿再说吧！不过你可以先去跟杨南透露一下消息。”
“好嘞！这事儿交给我。”小伙计拍拍胸脯，虽然杨南不在粮铺干了，但现在两人还有联系。
之前杨南还给了他一斤板栗。
他有东西惦记着自己，那自己有好事儿想着他也是应该的。
两人的谈话杨东和赵翠不知道，两人此刻正往赵家杂货铺赶，打算将这个好消息通知赵父赵母，再回村告诉杨老太杨老头。
赵父听到这个好消息后，站起来拍着杨东的肩膀，连声说了几个好。
两人打算回村告知杨老头杨老太，但没走几步，又将人叫住：“阿东，爹打算在县城帮你找个教书的活计儿，你看咋样？”
他也有一两个朋友在县城，这件事还是能办到的。
他早就想往县城开铺子了，但没有特别硬的关系，不敢贸然前往，怕一个不慎，家里几十年的积蓄付之东流。
所以他打算让女婿在县城结交一些人脉后，自己再慢慢往那边发展。
他之前也想过结交一些在县城比较有话语权的人，但人家看不上自己这个小小商户。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女婿和他不一样，女婿是读书人，在结交人方面比自己有优势。
杨东自然乐意，拱手行礼：“都听爹的。”
有往上走的机会他自然是要抓住的。
虽然他自己也能在县城找个教书的活计，但没有直接安排来得好。
而且岳父主动开口，后面可能会给自己一些补贴。
“行，你等我通知。”
去几大书院教学子启蒙没可能，他没那人脉，但去普通书院还是可以的。
说完这件事，赵父就摆手让两人走了。
回到村里，杨老头杨老太听说大儿子中了秀才，果然开心得不得了。
杨老头甚至发话要摆几桌，高兴高兴，顺便让村里人知道，他杨家出了个秀才！
王芳听到这件事儿，倒没有多高兴，按她们三房和大房的关系，大房好，她们也沾不上什么光。
“老二，去通知你四弟一家，让他们一起回来，再将你大哥的几个孩子一起接回来。”杨老头兴冲冲发话。
这可是大喜事儿，必须要全家人知道。
杨南也乐滋滋应下。
杨东考中秀才他高兴，有没有什么好处先不说，但是脸上肯定是沾光了。
他们虽然分家了，但还是那句话，都姓杨，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
杨南出门后，杨老头继续发号施令：“老三……”
刚想让老三去通知他奶和他大伯一家的，但见老三媳妇拉着个脸。
算了。
看到她拉着张脸，就觉得扫兴！
话音一转：“老二媳妇，去你奶和大伯家，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