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散场,城市的灯火已如星河般点亮。晚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七颗想要重温旧梦的心。
几辆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划破夜晚的宁静。凌心蕊侧身坐在贺星辰的后座上,手轻轻扶着他的腰。 江云澈和陈俊宜骑在一旁,侯夏阳载着林恺乐,池俊潇则自己蹬着一辆车,灵活地穿梭在最前面。
这一行人默契地转向了那个承载着他们整个童年的方向——平安小区家属院,他们儿时共同的家。
现在,只剩池俊潇和陈俊宜爷爷池启明住的地方,(凌心蕊的舅公)。斑驳的墙壁、老旧的自行车棚、枝叶繁茂的老榕树,每一处都刻满了时光的痕迹和他们的童年记忆。
“池爷爷!”人未到声先至,侯夏阳率先嚷着推开了那扇熟悉的绿色铁门。
小院里,池启明正坐在藤椅上听收音机,闻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了慈祥的笑容:“哎呦!都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孩子们瞬间围了上去,像小时候一样,七嘴八舌地叫着“池爷爷”、“舅公”,小小的院落顿时充满了生气。
“舅公,”凌心蕊在老人身边蹲下,握住他布满老茧的手,“我们来看您啦。”
“好,好!”池启明看着眼前这群已然长大、青春洋溢的孩子,眼里满是欣慰,他轻轻拍着凌心蕊的手背,“七七啊,听说你要出远门了?”
(熟悉的院落,慈祥的长辈,归来的少年。时光仿佛在此刻重叠,将成长的轨迹娓娓道来。)
“嗯,舅公,过来看看您,明天我们就准备动身了。”凌心蕊仰头看着老人,在月光下细细地交代着行程,“明天先跟星辰哥哥回趟乐家村,看看沁欣外婆。后天期末成绩出来,我们就要出发了——先回烟台给我外公过七十大寿,然后从北京飞新加坡。”
她把紧凑的行程说得轻快,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远足。
(行程已定,归期有时。在奔赴山海之前,所有珍视的人与地方,都要一一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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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家村的惊喜
次日,前往乐家村的车程在欢声笑语中显得格外轻快。当车子在沁欣外婆家的院门外停稳时,凌心蕊第一个跳下车,正准备去拿行李,却意外地看到了两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顾星野斜倚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而另一个穿着清爽、笑容温朗的青年,竟是一别数月的简星宇!
“星宇哥?!”凌心蕊又惊又喜,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大学吗?”
贺星辰笑着走上前,揽住简星宇的肩膀,解释道:“是我联系的。星宇正好比我们早放假,我说七七要出远门了,回来看看外婆,他就说一定要过来聚一聚。”
简星宇看着凌心蕊,眼中带着兄长般的温和笑意:“是啊,上次长教村一别,总觉得还没好好招待你们。听说你要远行,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来送送你。”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一旁的顾星野,两人默契地点头致意,显然贺星辰将这个“惊喜”安排得妥妥帖帖。
顾星野走上前,他的出现本身,似乎就是一种无声的陪伴。他没有多言,只是自然地接过了凌心蕊手中拎着的蛋糕。
(在意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以惊喜的方式,汇聚在她身边。离别前夕,每一份陪伴都显得弥足珍贵。)
“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外婆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贺星辰笑着招呼大家。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陪着沁欣外婆说了好一阵子话,将带来的礼物放下。看着时间尚早,冬日阳光正好,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要不要去王大叔的果园看看?”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虽然凌心蕊元旦时才回来过,但当时还没有留学的想法,王大叔是看着他们这群孩子长大的长辈,他的果园更是他们童年玩耍的重要据点,是该好好道个别。
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朝着果园走去。冬天的果园虽不似夏秋那般繁茂,但那些金桔树却格外醒目,黄澄澄的果实像小灯笼般密密匝匝挂在墨绿的枝叶间,在冬日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泽。
王大叔正在给金桔树施肥,看到他们,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放下锄头迎上来:“哎呦!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这群小家伙全吹来了!正好,今年霜打得好,这批金桔比元旦时更甜了,快尝尝!”
侯夏阳熟门熟路地摘了个金桔扔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好甜!大叔给我们留点,待会带回去给外婆做金桔酱!”
顾星野安静地站在桔树下,看着凌心蕊踮脚去够高处的果实。他伸手轻轻压下枝条,让她能轻松摘到那颗最饱满的金桔。
(熟悉的果园,熟悉的人。金桔的甜香裹着冬日的阳光,把离别前的时光酿成蜜糖。)
凌心蕊小心地摘下一颗金桔,在手里握了一会儿,转向王大叔,语气带着不舍:“王大叔,这些金桔我们多买些带走……我过几天就要去新加坡留学了,怕是有好一阵子尝不到这个味道了。”
正乐呵呵看着孩子们摘果子的王大叔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他看看凌心蕊,又看看周围这群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买什么买!出门念书是大事!这些果子就当是大叔给你饯行的!拿去,都拿去!到了那边,记得咱们家乡的甜味儿就行!”
凌心蕊心里一暖,知道这是长辈最朴实真挚的心意,便没有再推辞,笑着应下:“哎!谢谢王大叔!我肯定天天想这口甜味儿!”
(长辈的馈赠里,藏着最深的牵挂。告别的话不必多说,所有的祝福都藏在这沉甸甸的金桔里。)
从果园回乐家小院的路上,篮子里的金桔沉甸甸的,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没走多远,又在村口的石桥边遇到了正背着手的木爷爷。
“木爷爷!”孩子们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木爷爷转过身,慈祥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凌心蕊身上,仿佛能看透人心:“小丫头,脚步带着风,是要往远处飞了。”
凌心蕊惊讶于木爷爷的敏锐,乖乖点头:“嗯,木爷爷,我要去留学了。”
木爷爷缓缓踱步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温润的鹅卵石,一人分了一颗,声音苍老却充满力量:“拿着。外面的世界很大,但别忘了根在哪里。就像这石头,看着普通,却是这山这水养出来的。遇到难处了,摸摸它,想想家乡的山水,心就定了。”
他又看向所有少年郎,眼神睿智:“你们这群小鹰啊,都要飞了。记住,飞得再高再远,情分不能断,根不能忘。”
孩子们握着手中微凉的石头,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故乡的馈赠,不止是满篮的金桔,还有刻进骨子里的乡情与长辈们沉甸甸的人生智慧。)
告别了木爷爷,继续往回走。一直沉默的顾星野稍稍落后半步,走在凌心蕊身侧,看着她和路上遇见的每一个村民熟稔地打招呼,老人们都亲热地叫她“七七”,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低声说:
“心心,”
他的声音不高,这两个字却像羽毛一样轻轻落下,
“你人缘真好。”
(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悄然拉近了距离。有些特殊,只存在于两人之间。)
这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又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凌心蕊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心心”。
这个称呼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哥哥们叫她“七七”,朋友们叫她“心蕊”。唯有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带着一种陌生的亲昵,让她耳根微微发热。
她转过身,面向他,开始在青石板路上倒退着走路。
夕阳给她整个人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她笑得眼睛弯弯,带着几分小得意和俏皮:
“是啊!”她声音清脆,像落在溪涧里的石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说完还故意朝他眨了眨眼,才重新转回身,脚步轻快地继续往前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顾星野的声音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追上来,带着几分被勾起的好奇:“哼的什么曲子?倒是有些意思。”
凌心蕊的脚步没停,声音却裹着笑意飘回来,像被风揉软的糖纸:“哪是什么正经曲子呀,是我小时候自己瞎编的,想到哪儿就哼到哪儿,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个啥。。”
哥哥们也听到了那声“心心”
侯夏阳最先凑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凌心蕊的胳膊,眼睛却瞟着顾星野,语气里满是打趣:“哎凌小七!刚星野叫你啥?‘心心’?这称呼也太甜了吧,比王大叔家的金桔还齁人!”
江云澈脚步慢了半拍,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鹅卵石,嘴角噙着抹了然的笑,没直接点破,只顺着话头接了句:“看来我妹妹不是一般地受欢迎。”
简星宇挠了挠头,看看凌心蕊泛红的耳根,又看看神色淡然却眼神专注的顾星野,憨笑着打圆场:“挺好挺好,叫着多亲切!对了七七,你刚哼的曲儿再唱两句呗?我还没听清楚呢!”
池俊潇晃了晃手里装金桔的篮子,黄澄澄的果子撞出轻响,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揶揄:“‘心心’?行啊顾星野,这叫法,我们这帮哥哥可都没沾过边。凌小七!你什么情况?”
陈俊宜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看着风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恺乐握着篮子提手的力道骤然加重,指节泛白,原本带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盯着顾星野落在凌心蕊身上的目光,眼底翻涌着不易察觉的醋意,喉结动了动,没像其他人那样打趣。
却突然伸出空着的手,一把牵住身旁凌心蕊的手腕,指尖带着点刻意的用力,声音压得有些闷:“走了,外婆还在等着呢,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说着,不等众人反应,便拉着她率先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脚步踩得比平时重了些,另一只手里的金桔篮子晃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替他掩饰翻涌的情绪。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众人的说笑声淡了些,林恺乐才稍稍松了点手上的力道,却没完全放开,只低头盯着两人相握的手腕,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少年人藏不住的别扭:“以后别总跟顾星野靠那么近,他叫你‘心心’你也不反驳,不知道的还以为……”话说到一半又顿住,像是不好意思把后半句说出口,只攥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反正你离他远点就对了。”
凌心蕊被他突然攥住手腕时,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能跟着他的脚步踉跄了半拍。听着他闷声闷气的话,再看他紧抿的嘴角和泛红的耳尖,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眼底漫开细碎的笑意。
她没直接反驳,反而故意晃了晃被他握着的手,声音带着点狡黠的软:“乐乐哥哥,你手劲也太大了,都攥得我疼了。”见他立刻松了松力道,却还是没撒手,她才慢悠悠补充,“星野哥就随口叫一句,你反应这么大干嘛?”说着,还故意歪头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我都看出来了”。
林恺乐的脚步猛地顿住,攥着她手腕的手又不自觉收紧了些,这次却带着点无措的慌——像是怕她跑了,又怕弄疼她。他抬起头,眼眶有点泛红,平时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满是委屈,连声音都透着点气闷的控诉:“你还叫他星野哥?我都说了让你离他远点!”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别开脸挠了挠后脑勺,语气软下来,却还是固执地攥着她的手不放:“反正……反正就是不行。你叫我乐乐哥哥,叫他们也是哥哥,凭什么叫他就这么不一样?”说着,还偷偷瞟她,眼神里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像被抢了糖的小孩,非要讨个说法。
凌心蕊见他急得眼眶发红,也收了玩笑的心思,脚步跟着停下来,声音软了几分。她轻轻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上,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温柔:“乐乐哥哥!”
“星野哥没别的意思,一个称呼而已。”她顿了顿,垂眸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声音轻了些,“而且……也就这几天了,等我走了,大家不都还是朋友嘛。”说着,她抬头冲他弯了弯眼睛,试图化解他的别扭,“好啦乐乐哥哥,别气了,回头外婆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我多给你夹两块好不好?”
简星宇看着前头突然停下拌嘴的两人,又瞅瞅顾星野独自站在原地、眼神却黏在凌心蕊背影上的模样,满脑子疑惑。他悄悄凑到贺星辰身边,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对方,压低声音一脸茫然地问:“星辰,这咋回事啊?那男生跟你们什么关系?恺乐咋跟七七闹别扭了?不就是一个称呼?”
贺星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却没把话说透,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点过来人似的调侃:“没咋回事,小孩子家家的小脾气。那是顾星野,和我们一样理科实验班的。云澈第一,那小子第二,恺乐第三,我第七,你慢慢就懂了,俊潇夏阳差二三分没进实验班。俊宜和七七文科实验班。”说着,还朝前头努了努嘴,“走了,别在这儿当背景板,再磨蹭外婆该出来找人了。”
(第52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