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光。
当那柄黑白交织的【审判之刃】没入“真主”核心,当【古老石板】如归巢的倦鸟般融入那团被囚禁的本源,整个深渊便被这纯粹到极致的光芒彻底填满。
李动就站在这片光的正中央。
这光并不刺眼,反而温暖得像……像什么呢?他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它拂过他的灵魂,像母亲的手,温柔地抚平了征战至今所有的疲惫与伤痕。那股盘踞在意识深处,因见证了太多死亡与绝望而滋生的阴冷,此刻正被一点点驱散、融化。
舒服。
这是李动此刻唯一的念头。
他甚至能“看”到,那些被“真主”吞噬后,只剩下残骸与哀嚎的亿万世界,在这光芒的普照下,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枯寂的星核重新燃起微弱的火光,破碎的大陆板块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缓缓聚拢,干涸的法则之河再度充盈……
一切都在复苏。
这不是时间倒流,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重塑”。就像一幅被泼了墨的画,此刻正有一只无形的手,用最纯净的颜料,将污损之处重新描绘,甚至比原作更加鲜活、明亮。
而他,李动,就是这支“画笔”的执笔人。
“嗡……”
他体内的力量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蜕变。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修为暴涨,不是那种吞噬能量后的强行拔高。更像是一种……共鸣。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灵魂的每一缕念头,都与这片创世之光以同一个频率振动。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孤立的个体,而是化作了这新生宇宙的一个“器官”,一个特殊的“节点”。他能清晰地“听”到宇宙的脉动,那是一种混杂着喜悦、感激、以及初生般好奇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
李动摊开手掌,曾经的【永恒囚笼】与【法则手术刀】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印记。这印记仿佛活物,在他掌心缓缓流转,其中蕴含着重塑万物的秩序与法则。
他心念一动,尝试着去理解这枚印记。
瞬间,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如何构筑一颗恒星,如何编织一片星云,如何在一个世界里设定“风”的概念,如何让“时间”均匀地流淌……这些以往玄奥到无法触及的宇宙终极奥秘,此刻在他眼中,竟变得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明了。
他成了法则本身。
或者说,他被授予了“调律”法则的权柄。
“哈……”李动忍不住咧嘴笑了笑,这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他感觉自己只要愿意,就能让身边的这片光海瞬间凝聚成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要不,捏个烧鸡?”
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惦记着口腹之欲。
可就在他沉浸在这种全新的体验中时,一种异样的感觉,如同在一首和谐的交响乐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尖锐的跑调音符,让他的感知瞬间警觉起来。
嗯?
他将意识顺着那股新生的宇宙脉络无限延伸,越过一个个正在复苏的世界,探向更遥远的未知虚空。
很快,他“看”到了。
在宇宙的某些角落,一些在“真主”的黑暗统治下,被压制了无数岁月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它们像是深海中蛰伏的怪鱼,因为海面上的风暴停息,便开始试探着向上浮游。
还有一些地方,因为这股创世之光的能量冲击太过剧烈,反而催生出了一些全新的、混乱的、没有固定形态的“能量生命”。它们如同病毒,本能地想要侵蚀这片刚刚诞生的纯净秩序。
李动眉头微微皱起。
“搞什么啊……”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刚把最大的肿瘤切了,结果发现身体里还有一堆息肉和炎症?这宇宙的免疫系统也太差劲了吧?”
他本以为,解决了“真主”,一切就都结束了。他可以拍拍屁股回家,陪陪林月,看看李清璇那丫头把国家治理得怎么样了,再去找三位太上长老喝喝茶,吹吹牛。
现在看来,这活儿还没干完。
他这个“主治医生”,还得负责术后康复和预防感染。
“猎杀者……治愈者……调律者……”李动咂了咂嘴,“这职位升得倒是挺快,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工资。”
那与他心意相通的宇宙本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怨念”,一股更加纯粹、温暖的意念传递而来,像是在安抚他。
李动能“听”懂它的意思。
它在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共同守护这一切。
“行吧行吧,算我认栽。”李动无奈地摊了摊手,“谁让我当初手贱,接了你那块破石板呢。”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抵触。
守护,本就是他一路走来的信念。以前是守护一座城,一个国,一个世界。现在,不过是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宇宙。
习惯了。
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并没有结束。苍穹、灰烬之子,还有那些无数在反抗中陨落的前辈……他们的牺牲,换来的不应该只是一个短暂的黎明。
他要让这片光明,成为永恒。
“不过,在当这个宇宙片警之前……”
李动闭上眼睛,那枚掌心的印记微微发亮。他的神念穿透了层层空间,在无数新生的世界坐标中,精准地找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那是他的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世界也在这场宇宙级的净化中,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好处。灵气,不,应该称之为“本源之力”,正以前所未有的浓度反哺着那片天地。山川在重塑,河流在奔腾,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让凡人延年益寿的生机。
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在那座高塔之巅,有一道身影正迎风而立,似乎在遥望着什么。
林月。
还有皇城之中,那股越发沉凝、威严的帝王气运。
李清璇。
一股强烈的归意涌上心头。
离家太久了。
也该回去了。
他需要回去亲眼看看,确认一切安好。也需要回去告诉他们,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未来,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璀璨时代。
“喂,我说……”李动对着虚空,像是对一个看不见的朋友说话,“我先请个假,回家探个亲,没问题吧?那些小麻烦,让它们再蹦跶一会儿,等我回来再一并收拾了。”
作为回应,那股遍布整个宇宙的温暖意念,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一道由纯净光芒构筑的路径,自动在李动脚下铺开,径直通向他家园世界的坐标。
“够意思。”
李动笑了。
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出,整个身形便融入了那无尽的光芒之中。他没有撕裂空间,也没有扭曲法则,他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化作了光的一部分,沿着那条宇宙本源为他铺设的“星光大道”,向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旅途,还未结束。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独的猎人,而是满载希望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