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身上的斗篷被炸烂了一角,露出一小块干瘪枯槁的皮肤,活像放了多年的腊肉。但他很快就站稳了,身上翻涌出更浓重的黑气。
“玄武!”
林子那边传来张雨墨带着哭腔的尖叫。
“滚开!”赵玄武朝着声音的方向吼道,脖子上青筋暴起。
黑影不再多言,身影一花,瞬间出现在赵玄武面前,一掌对着他天灵盖拍下。
这一击避无可避,赵玄武只能勉强抬起完好的左臂去挡。
砰!
沉闷的撞击声。他整个人被砸进地面,尘土飞扬,留下一个浅坑,嘴里大口大口地涌出鲜血。
“交出魂魄,我可以给你个痛快。”黑影站在坑边,居高临下地俯视。
赵玄武脸上扯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你猜猜,我还有没有第三张符?”
他那条漆黑的右手动了,五根黑得发亮的手指,竟然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身下的土地。
黑影竟然后退了小半步:“你——”
“没错,自爆真气。”赵玄武表情狰狞,胸口的创口处,一团刺目的金光正在飞速膨胀,“老子身上的毒快压不住了,活不了!正好拉你垫背!”
金光越来越亮,将周围几米都照得如同白昼,黑影的斗篷几乎被映成了半透明。
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转身就想逃。
就在这生死一线——
树林深处,正拉着张雨墨狂奔的假周明猛地顿住脚步,霍然转身。
“糟了!”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赵玄武要自爆!他真气里有玄阴宗的毒,这么一炸,他人没了,魂魄也得被毒力彻底污了!”
张雨墨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发颤:“那、那怎么办?”
假周明一咬牙,从怀里掏出那个不起眼的青铜小葫芦:“必须回去救他!”
“可是爷爷和爸爸的魂魄——”张雨墨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成调。
“我知道!”假周明猛地攥住她肩膀,语速极快,“听着,武部总部在北山深处,沿着这条路一直跑,看见三棵长在一起的老松树,往右拐进去,会有人接应你。把这个给他们看!”
他不由分说地将那个青铜小葫芦塞进张雨墨冰凉的手里。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张雨墨下意识攥紧了葫芦。
“救赵玄武!”假周明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冲回公路。
张雨墨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他?你到底是谁?”
假周明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我欠他师父一条命。而且……”
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容:“那葫芦里装着的,也有我的亲人。”
他没再给她追问的机会,猛地挣脱,身影没入路旁的黑暗。
公路上。
赵玄武胸口那团金光已经膨胀到极致,亮得刺目,几乎要将他的身体都融化。黑影在拼命后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吸附,难以挣脱。
“一起……下地狱……”赵玄武阖上眼,等待最后的爆裂。
就在这瞬间!
假周明从林子里扑了出来,一把按住赵玄武的肩膀。
“住手!”
赵玄武骤然睁眼,瞳孔因充血而赤红:“滚开!”
“不行!”假周明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你死了,张家就真的完了!”
“放屁!”赵玄武声嘶力竭地吼,“张雨墨已经带着魂魄葫芦去武部了!”
“那葫芦里的魂魄,根本不是张家爷孙!”假周明低吼着打断他。
赵玄武动作一僵,脸上显出愕然:“……什么?”
趁着这短暂的停滞,那黑影猛地挣脱了束缚,飘退到远处,隐匿在阴影里。
假周明盯着赵玄武:“那葫芦里装的,是二十年前玄阴宗覆灭时,侥幸存活下来的无辜者魂魄。是你师父当年……没杀的那些人。”
赵玄武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假周明的脸开始变化,五官扭曲、拉伸,声音也跟着变得低沉沙哑。
“你师父赵天罡,当年做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转眼间,那张属于周明的年轻面孔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张四十多岁男人的脸,轮廓硬朗,眉宇间竟和赵天罡有几分神似。
赵玄武脑子嗡的一声:“你是谁?”
“我叫赵无极。”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沉重,“是你师父赵天罡的亲弟弟。”
他停顿了一下,补上一句:“也是,真正的武部暗堂负责人。”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极远处的山脉深处传来,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颤了颤。
“来不及解释了!”赵无极脸色骤变,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赵玄武搀扶起来,“你师父那边出事了!魔隐门的本体动手了!”
赵玄武咳出一口血,挣扎着想站稳:“雨墨她……”
“放心,刚才那个东西不敢追她。”赵无极朝黑影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它的目标是我们。不,更准确地说,是你身上的东西。”
赵玄武皱紧眉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什么东西?”
“你师父给你的那块令牌。”赵无极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不单是武部的身份象征,更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武部镇魔宝库的钥匙。”
他扶着赵玄武,踉跄着朝山上走去。
“二十年前,你师父镇压了一个极其厉害的大魔头,但没能彻底灭杀它。为了防止它脱困,你师父把它封印在了镇魔宝库最深处。”
“而钥匙,就是你身上的令牌。”
……
密室内。
赵天罡和那魔隐门门主的厮杀,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整个密室都快被打没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废墟。血红的光芒和刺目的金芒疯狂撞击,每一次对轰,都炸开震得人耳膜发疼的巨响。
“整整二十年了,赵天罡!”魔隐门门主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你把我困在这里二十年,今天,这笔血债,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还!”
赵天罡没吭声,手里那把青铜古剑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剑身上裂纹密布,看着随时都会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