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暗能量的雾霭如腐坏的棉絮，缠绕着老刀机械臂关节的齿轮。他站在概念坟场的入口，看着自己的手掌逐渐变得透明——那些由纳米金属构成的指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成银色光点。洛璃的最新扫描报告显示，混沌能量对机械体的侵蚀已深入量子层面，除非将意识彻底剥离肉体，否则他将在七十二小时内迎来“数据熵亡”。
“所以，这就是退休前的最后任务？”老刀对着手腕上的战术屏轻笑，屏幕里映出秦枫等人在远处搭建临时营地的身影。白瑶正在用灵能编织防护结界，淡紫色的光带掠过他的脚踝，却在接触到虚暗雾霭时发出刺啦声响。
“老刀！”洛璃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她惯有的急切，“新研发的熵值稳定剂已经注入坟场的能量矩阵，你现在撤回还有机会...”
“得了吧，小丫头。”老刀打断她，机械足踩过一块布满裂痕的概念结晶，碎块中浮现出某个早已消亡文明的记忆残像——一群用星光编织诗歌的水母状生物正在庆祝恒星诞生。“你们需要有人守着这些破铜烂铁，万一虚暗势力再来抢创世之墨，谁来给你们当肉盾？”
他的语气轻松，却在转身时瞥见秦枫正向这边走来。年轻的守护者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皮质夹克，共生之眼在眉心若隐若现，像枚被磨旧的金币。老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小子的场景——在那个充满霉味的古玩店里，他蹲在墙角用罗盘碎片切开时空裂缝，眼里全是未经雕琢的狠劲。
“打算怎么跟大家告别？”秦枫递来一罐常温啤酒，铝罐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老刀接过啤酒，金属指节却穿过罐身——他已经开始失去对实体物质的操控力。“告别？”他仰头灌下虚拟的酒液，喉间传来电子合成的苦涩，“我又不是要死。意识上传后，鉴宝号的主机就是我的新办公室，说不定还能开发个全息投影功能，陪白瑶下棋。”
远处传来白瑶的惊呼。两人转头，看见灵能者正踉跄着后退，她的掌心吸附着一团漆黑的雾体——那是试图侵蚀防护结界的虚暗能量。老刀的机械眼瞬间切换成战斗模式，红色扫描线扫过雾体，数据库里跳出警示：检测到混沌-虚暗能量融合体，威胁等级SS级。
“看到没？”老刀的机械臂突然迸发出蓝白色电弧，纳米金属在能量过载中暂时恢复实体，“这地方需要一个懂战术的老油条。你们去开拓新维度，我留在这儿当看门大爷，各司其职嘛。”
秦枫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齿轮状的能量核心——那是老刀当年送他的“见面礼”，曾在镜像伊甸星救过他的命。“洛璃说，你的意识体可以通过这个链接鉴宝号，但...”
“但会有87%的概率永远困在数据空间？”老刀伸手接过核心，齿轮表面映出他逐渐模糊的脸，“放心，我早给自己留了后手。”他眨了眨眼，机械眼闪过一串二进制代码，“还记得我在黑市攒的那些‘可能性能量’吗？足够在数据海建个带泳池的别墅了。”
夜幕降临时，老刀召集了所有人。白瑶抱着膝盖坐在概念结晶上，灵能在指尖凝成细小的光蝶，绕着老刀的机械体飞舞。洛璃假装在调试仪器，却频繁擦拭着眼角——她发梢的芯片接口还挂着未完成的意识上传程序，那是她熬夜三天的成果。
“听好了，菜鸟们。”老刀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坟场，每个字都带着他特有的玩世不恭，“以后遇到维度战争，记得先用因果陷阱拖慢敌人，再往他们的能量核心扔反物质炸弹——别学秦枫那小子，总想着用嘴炮解决问题。”
秦枫刚要反驳，老刀突然转向白瑶：“小丫头，你的灵能护盾该升级了。下次遇到混沌生物，试着用灵能模拟它们的思维频率，就像这样——”他抬起手，机械臂周围浮现出淡绿色的波纹，那是白瑶熟悉的灵能波动。
“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白瑶瞪大了眼睛。
“在时间坟场陪那些克隆体打架时偷师的。”老刀的机械眼闪过狡黠的红光，“还有啊，别总把心事藏在灵能里，小心憋出皱纹。”
最后，他看向洛璃：“丫头，以后调试仪器别总熬到凌晨三点。我在鉴宝号主机里留了个程序，到点会强制锁定你的终端——别想黑进去，那是用老瞎子的观察者代码写的。”
洛璃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哽咽的声音。老刀的机械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纳米金属穿过她的身体，在空气中留下一片银色光斑。
当第一缕虚暗能量渗入坟场时，老刀站到了最前方。他的机械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星空，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串即将消散的光点。秦枫举起星界之刃，刀刃与老刀的机械臂碰撞出蓝色火花——这是他们独有的告别仪式，像从前无数次并肩作战那样。
“记住，平衡不是静止的。”老刀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就像这坟场里的概念残片，每个消亡的文明都在为新生者铺路。”他转向秦枫，机械眼里映着对方眉心的共生之眼，“你要做的不是阻止变化，而是让每种变化都有存在的意义。”
白瑶突然站起身，灵能如潮水般涌出。她张开双手，那些缠绕在老刀身上的虚暗雾霭竟被编织成晶莹的丝线，在夜空中织出一幅流动的全息影像：老刀穿着黑色风衣，站在鉴宝号的甲板上，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这是...记忆水晶？”老刀的声音带着惊讶。
“是我们的羁绊。”白瑶的眼泪滴落在灵能丝线上，水晶影像中突然插入无数片段：在锈蚀维度并肩作战的火光、在反物质宇宙吃速食泡面的笑声、在星界议会审判庭上的背影...“以后想偷懒的时候，就看看这个，别让我们失望。”
洛璃走上前，将意识上传终端贴在老刀的机械胸口：“程序已经设置成无痛模式。等你在数据海安家后，记得给我发坐标，我会把你的机械工坊数据打包传过去。”
老刀点点头，看向秦枫：“臭小子，别绷着脸。等你们搞定虚暗维度的破事儿，记得来我的数据别墅做客——我连你们的房间都预留好了，带海景的那种。”
秦枫伸出手，尽管指尖穿过老刀的肩膀，却依然感受到某种坚实的存在——那是比金属更坚韧的信任，比能量更温暖的羁绊。“一言为定。”他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当意识上传的光芒亮起时，虚暗能量突然如潮水般退去。老刀的机械体在光芒中崩解成万千光点，却在消散前的瞬间，用最后的能量在地面刻下一行字：别回头，往前冲。
白瑶紧紧攥着记忆水晶，洛璃将老刀的机械臂残片收进样本舱，秦枫则拾起那枚齿轮状能量核心，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意识波动。远处，鉴宝号的引擎开始预热，星光落在他们肩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队长，坐标已经校准。”洛璃的声音里带着新的力量，“下一站，混沌维度。”
秦枫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概念坟场——那里已经升起由能量矩阵构成的新防护网，老刀的意识体正在数据层面与坟场的防御系统融合。当他转身时，共生之眼突然泛起金光，他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坟场升起，汇入星空，像极了老刀最后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走吧。”他说，“我们的守护者，已经上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