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整个巨大的厅室被其彻底笼罩,唯有置于掌心的玄骨母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光芒极为黯淡,恰似即将熄灭却仍留存一丝火星的炭火,然而,这微弱之光却足以映照出祭坛边缘,一道细微的金线正缓缓隐退。
李利珍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横身挡在刘镇天身后,周身剑气瞬间凝聚,形成一道半弧形的防护,成功隔开了祭坛残余的震荡波。此刻,她呼吸略显深沉,肩头微微紧绷,手指扣住剑柄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了一分。
诸葛无为则跪坐在地面,额角渗出丝丝血迹,一片静神玉片紧贴在眉心之处。借助玉片传来的丝丝寒意,顺着经脉缓缓压制着识海之中如翻涌浪潮般的刺痛。他紧咬着牙关,努力稳住神识,指节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短暂的痕迹,以此标记星图最后一次跳动的准确位置。
刘镇天并未移动,左手稳稳托着母髓,缓缓向前迈出半步。随着他的移动,那微光在祭坛表面扫过一道弧线。只见那 “鸿蒙” 二字,虽整体色泽黯淡,但其笔画转折之处,却仍有极为纤细的金纹在微微跳动,跳动的频率与母髓的搏动完全一致。
“它并未消逝。” 刘镇天低声说道,“只是陷入了沉眠。”
李利珍侧过头,问道:“能够将其唤醒?”
“并非唤醒之举。” 刘镇天摇了摇头,“而是回应。方才,它已然认可了我。”
言罢,他将母髓缓缓贴近祭坛底座,靠近星图所在的位置。晶核的光芒微微颤动,底部黑石上浮现出的星轨也随之轻轻晃动,那条自地星出发,贯穿三界的线条,再次跳动了一下。
诸葛无为缓缓睁开双眼,问道:“它究竟在等待什么?”
“节奏。” 刘镇天收回手,目光专注地落在星图旋转的轨迹之上,“它的运动并非毫无规律,只是看似不规则而已。你们仔细观察 —— 每九次跳动之后,地星的那一点便会亮起一次,大炎则是每七次,仙界同样为九次…… 唯有当三者交汇之时,这条线才会产生变动。”
诸葛无为立刻抬手,以指尖蘸取自身血液,在掌心迅速画出三界灵气潮汐的推演图。随着他的绘制,呼吸逐渐放缓,每画出一笔,眉心的玉片便会裂开一丝细微的缝隙。经过三轮细致的推演之后,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完全吻合。地星三日一次灵气循环,大炎七日一次运转,仙界九日一次震荡。它并非单纯的地图,实则是一个计时器。”
邱淑静依靠在墙边,指尖凝聚出一点星纹灵光,尽管光芒微弱,却极为稳定,轻轻落在诸葛无为的手背上。这一丝灵光,成为了他继续推演的重要支点。
“计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利珍问道。
然而,无人能够回答这一问题。此刻,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压力依旧存在,但已不再是那种单纯压迫灵台的蛮力,反倒像是某种无形的注视,沉甸甸地落在众人的肩头。
刘镇天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鸿蒙印的虚影尚未消散,只是显得极为淡薄,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他并未刻意催动,仅仅让真元遵循自然的流转路径,印形也随之相应地胀缩。
“若你能够识别我。” 他低声说道,“便请回应我。”
一息。
两息。
当印影第三次起伏之时,祭坛表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犹如平静的水面被微风轻轻吹皱。一道极为纤细的金线,从 “鸿蒙” 二字的底部延伸而出,笔直地指向刘镇天的掌心,与鸿蒙印虚影交汇的刹那,众人的灵台皆是猛然一震。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亦非压制。
而是一股意志如潮水般轻轻扫过,温和却又浩瀚无垠,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金线随即消散不见。
祭坛再次恢复了死寂。
但在祭坛底部的星图之中,却多出了一道虚影 —— 一个众人从未见过的符文,形状类似 “心” 字,却又多出一笔贯穿其中,恰似一把利刃劈开陈旧的外壳,直抵核心之处。
诸葛无为瞳孔骤然一缩:“这难道是…… 回应?”
刘镇天并未作答。他紧紧盯着那符文,体内的鸿蒙真元莫名地产生一阵震荡,仿佛被某种力量唤醒。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碰星图,却被李利珍一把扣住手腕。
“切勿贸然触碰。” 她压低声音说道,“方才那股意志…… 并非召唤,而是检测。”
刘镇天微微点头,缓缓收回手。他将母髓小心地收回玉匣之中,合上盖子,光芒顿时减弱了大半。整个巨厅陷入了更为深沉的黑暗之中,唯有祭坛底部那道新出现的符文,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金色痕迹,宛如刻在夜幕中的一道刀印。
“它所认可的,乃是鸿蒙印。” 诸葛无为喘着粗气,伸手抹去鼻血,“但并非所有持有鸿蒙印的人,都能得到它的回应。它在进行筛选。”
“筛选的标准是什么?” 邱淑静问道。
“身份。” 刘镇天凝视着自己的手,“它需要确认,我是否就是它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李利珍冷笑一声:“它究竟等了多久?是上古时期?远古时代?亦或是…… 从地星锁星大阵布置完成的那一刻起,便已然开始等待了?”
无人回应她的问题。
空气中,只剩下众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母髓在玉匣中轻微的搏动声。
刘镇天再次抬起左手,鸿蒙印的虚影重新凝聚,这一次,他不再加以压制,而是以体内残存的真元,缓缓注入其中,让金光逐渐亮起。印影映照在祭坛表面,仿佛是在轻轻叩门。
然而,祭坛并无任何反应。
星图也停止了旋转。
那道新出现的符文,也渐渐隐去不见。
“并非依靠强行催动。” 诸葛无为提醒道,“它方才回应的是‘自然流转’的真元,而非‘强行驱动’之力。”
刘镇天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再试图去控制真元,而是放空自己的识海,让鸿蒙印随着体内经脉的自然律动而起伏。此时,金光虽微弱,却稳定如同心跳。
三息之后,祭坛表面再次泛起涟漪。
金线再次出现,且比上次稍显粗壮,径直没入掌心。
这一次,刘镇天清晰地感觉到 —— 那股意志正在对他进行深度的读取。
记忆、经历、血脉、真元轨迹…… 无一不被扫过。
并非窥探,而是验证。
片刻之后,金线缓缓退去。
祭坛底部,星图重新开始旋转,那条贯穿三界的连线跳动频率明显加快,仿佛正在计算着什么。
诸葛无为迅速记录下这一变化:“它在调整计时。原本是三七九交汇一次,如今…… 变成了三五一转。节奏已然改变。”
“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吗?” 李利珍问道。
“不。” 诸葛无为摇了摇头,“是因为他。” 他指向刘镇天,“它识别完身份之后,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
“哪一个阶段?”
“尚不清楚。” 诸葛无为的声音略微发紧,“但星图之中多出了一道虚线,从仙界的最高处折返,落向地星。方向发生了逆转。”
刘镇天睁开双眼,紧紧盯着那道逆向的线条。
他突然意识到 —— 这并非是在记录过去。
而是在预演未来。
他再次尝试以鸿蒙印轻轻触碰祭坛表面。
这一次,还未等金线延伸出来,祭坛突然剧烈一震。
“鸿蒙” 二字猛然绽放出耀眼光芒,光纹如血丝般迅速蔓延开来,瞬间爬满了整个坛体。
底部星图急速旋转,那道贯穿 “心” 字的符文浮现于半空之中,投下一道影像 ——
影像之中,三界连线瞬间崩断,地星地脉枯竭的状况急剧加剧,大炎大陆的灵气出现倒流现象,仙界的天门轰然崩塌。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座断裂的祭坛之上,坛面的裂痕之中,伸出一只枯瘦的骨手,指尖正缓缓滴下鲜血。
光影一闪而过。
祭坛再次回归黑暗。
唯有刘镇天掌心的鸿蒙印,还在微微发烫。
李利珍将剑尖轻点在地面,青光微微闪烁:“它方才…… 是在发出警告吗?”
诸葛无为瘫坐在地,玉片已然碎裂,额角的鲜血止不住地流淌:“并非警告。而是…… 预兆。”
邱淑静扶住墙壁,声音轻柔:“它的意思是,如果您不是它所等待的人,一切都将走向毁灭。”
刘镇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鸿蒙印的金光,正一明一暗地闪烁着,仿佛在回应某种来自遥远之处的召唤。
他突然抬起脚步,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脚落下的瞬间,祭坛底部那道新出现的符文,再次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