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
这声音并非源自地底,而是仿佛径直钻进了骨髓之中。
刘镇天左臂上的幽光骤然一缩,恰似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狠狠咬了一口。他并未发出哼声,只是右肩朝着旗杆又下压了半寸,整个身体向前倾斜了三寸,脚底下的红光裂缝瞬间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李利珍膝盖一软,却并未跪下去,是诸葛无为及时伸手托住了她的腰。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并非咳出,而是喷射而出,恰好落在旗杆底部那个 “门” 字之上。鲜血并未渗进去,反而如同油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滋” 地一声腾起一缕青烟。
旗杆微微震动了一下。
这并非寻常的嗡鸣,而是一种仿若疼痛的震颤。
刘镇天清楚,它也心生畏惧了。
“你还能支撑?” 诸葛无为询问得简洁干脆,手中那截断铜丝已然快要握不住,指节泛白,掌心满是汗水。
“不能。” 刘镇天回答得更为迅速,“但必须得撑。”
话音刚落,他左手五指猛地张开,并非轻轻贴着旗杆,而是狠狠拍了上去 —— 皮肉炸裂、筋络寸断的声音清晰可闻,黑血混杂着星屑溅落一地,旗杆底部的 “门” 字突然亮得极为刺眼,红光开始倒流,顺着他的伤口向内钻去。
疼。
这并非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而是犹如神魂被一点点剥离,然后塞进磨盘里研磨的剧痛。
然而,他纹丝未动。
李利珍毅然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血涂抹在刘镇天左臂伤口的边缘。鲜血刚一接触皮肉,便凝结成一层薄薄的膜,红光撞击上去,竟然被弹开了一丝缝隙。
“它惧怕我。” 她气喘吁吁,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擦过石头,“但它更惧怕你。”
刘镇天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他心中明白。
因为这血并非普通之血,乃是鸿蒙血脉,是从世界之树树芯中浸出的根脉,是当年他在大炎大陆陷入绝境时所觉醒的力量。
此刻,它复苏了。
旗杆 “门” 字吸食完鲜血后,裂开一道细缝,长度不过一指宽,可就在那一瞬间,整个战场的地气陡然下沉了半寸。
风,戛然而止。
这并非平静,而是一种死寂。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裂缝中缓缓走出。
并非爬行,亦非跳跃,而是稳步前行。
迈出第一步,地面塌陷一尺;迈出第二步,空气裂开一线;当迈出第三步时,李利珍直接双膝跪地,鼻血直流,耳朵也开始往外渗血丝。诸葛无为手中的铜丝 “嘣” 地一声断成七截,断口整齐得犹如刀切一般。
此人并未身着铠甲,也未披挂袍子,只是身着一身黑衣,领口处露出半截符文,与之前那个自爆阵法师掌心的符文一模一样,只是显得更为陈旧,颜色更深,仿佛是刻入骨头里的疤痕。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既未开口说话,也未抬起手臂。
仅仅是这样站立着,便让这片天地仿佛都不敢呼吸。
刘镇天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并非为了发起进攻,而是为了遮挡住李利珍和诸葛无为的视线。他左臂无力地垂着,已然不能称之为手,只能算是一段焦黑的残肢,然而他仍用右手死死地扛着旗杆,肩膀因重压而塌陷下去,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你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吧?”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虽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劈进每个人的脑海。
刘镇天并未回应。
他在等待。
等待李利珍那一滴血彻底封住红光的侵蚀。
等待诸葛无为将最后几段铜丝缠绕在旗杆底端。
等待自己将最后一丝清醒深深地钉入骨头之中。
那人冷笑一声,嘴角裂开一道口子,流出的血是黑色的:“你以为你这是在逼我现身?”
刘镇天抬起头,眼神冰冷如冰:“我知道你在等我死去。”
“聪明。” 那人点头,向前迈出了半步。
仅仅是这半步。
刘镇天左臂伤口上的血膜 “啪” 地一声破碎,红光再次汹涌涌入,这一次不再是缓慢侵蚀,而是直接吞噬 —— 径直往他的神魂之中钻去!
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微弯曲了一下,旋即又挺直。
李利珍见状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诸葛无为死死拽住手腕。她的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胳膊里,鲜血都流了出来,可她依旧未能挣脱。
“别动。” 诸葛无为低声怒吼,“你现在上去无疑是送死!”
她停了下来,眼泪混合着鲜血簌簌落下,砸在地上,每一滴都渗进红光裂缝之中,仿佛在喂养着什么东西。
那人看着这一幕,忽然眉头紧皱。
并非愤怒,而是流露出疑惑之色。
“她…… 怎么会?” 他喃喃自语,似是在对自己说。
刘镇天听到了这句话。
他笑了,嘴角裂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下巴流淌下来,滴落在旗杆上,又被 “门” 字吸收。
“你惧怕她。” 他说道,“并非惧怕她的实力,而是惧怕她体内的东西认出你。”
那人并未否认。
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掌心向上,浮现出一个旋转的符文,比之前所见的更为复杂,颜色呈暗金色,宛如某种古老契约的印记。
刘镇天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这个符文。
当年布下锁星大阵的人皇留下的最后一页残卷之上,所绘制的正是这个符文。
—— 鸿蒙契约。
这并非封印,而是一场交易。
那人看向他,眼神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 带着一丝忌惮。
“你想知道我是谁?” 他问道。
刘镇天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旗杆往地上又插入了一寸,红光陡然暴涨,裂缝进一步扩大,仿佛一扇沉睡万年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那人笑了,笑声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那你先得活下来。”
言罢,他右手猛地一握,符文瞬间炸开,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刘镇天的眉心 ——
刘镇天并未躲避。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旗杆底部的裂纹,就在这一刻,彻底贯穿了 “门” 字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