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愣在原地，她终于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苏禾好像真的长大了。
片刻后，女人点了点头，说道：
“我想好了。”
“以后，这个房子就归你住了，我每个月会给你打生活费，直到你大学结束。”
“那你呢....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苏禾的内心泛起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为这一刻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不知为何，苏禾的眼泪就是不争气的往外流。
女人叹了口气，脸上也泛起苦涩。
“苏禾...妈妈一个人养大你，也不容易。”
“你爸爸去世的早，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到十八岁，我真的尽力了。”
“妈妈要和另一个叔叔组成家庭，可妈妈没法带上你...”
女人的眼眶中也开始泛起泪花：
“妈妈这些年来真的很累...很累，妈妈也有权力去选择自己的人生，对吗？”
眼泪滴落在胸口的项链上，泛起黯淡的光，苏禾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理解，女儿。”
“你放心吧，生活费方面我尽量不亏待你，大学的学费我也给你留足了，该尽的义务我会尽的。”
苏禾又摇了摇头。
“不用了...妈妈，这些我会自己想办法的，高考结束后，我就从这里搬走。”
女人看向苏禾，皱了皱眉：
“别傻了，你不过刚满十八岁而已，光一项大学学费就不是你能负担的起的。”
苏禾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女人，泪流满面，但依旧没有哭出声音。
女人不敢看苏禾的眼睛，她将眼角的泪擦干，递给了苏禾一张银行卡。
“总之，生活费和学费我会按时打到这张卡里。”
“能做的，妈妈都做了，希望你不要怪妈妈，好吗？”
苏禾点了点头：
“当然，我不会怪您的，这么多年来谢谢您了。”
女人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最后一次为自己的女儿擦干眼泪。
随后，女人转身，离开了这里。
“哐！”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间，苏禾忽然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她身体一软，瘫坐在沙发上。
苏禾看着眼前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此刻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无声地眼泪滑落，孤独和悲伤蔓延至房间的每个角落。
......
陈述在小区门外干坐着，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的，过了一会，女人的身影缓缓走来，她扫了陈述一眼，略微嫌弃的摆了摆手。
这种大半夜不回家到处闲逛的男生，她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
陈述也不在意，看着女人上了那辆豪车。
女人坐上去前，陈述隐约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砰！”
车门被关闭，豪车也缓缓开走，在马路上越行越远。
陈述叹了口气。
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苏禾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陈述不知道该不该敲门去安慰她，就像先前所说的，这是苏禾家里的私事，陈述过多介入，她可能会觉得冒犯。
就在陈述思绪翻飞的时候，一个声音柔柔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陈述？”
陈述一愣，他抬起头，看向来人，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禾正拿着一小罐开封过啤酒，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陈述。
记忆中，每次妈妈心情不好时就会喝酒，她也想试试。
“你怎么...还在这里？”
看见陈述，苏禾感到有些奇怪，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但眼泪已经被她擦干净。
那个房间太压抑了，苏禾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小区门口碰见了陈述。
“嗨，半天叫不到网约车，没办法，多待了一会。”
陈述挠了挠头，微笑道。
苏禾的状态他看在眼里，可眼下....
想了想，陈述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给苏禾，倾诉与否，由她自己决定。
陈述只要保证她的安全就好。
苏禾的眼睛都哭肿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不好看，不想让陈述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缓缓坐到了陈述的旁边，低下头去。
可刚刚低下头去，苏禾便看见了那条陈述送给她的项链，项链很美，昏黄的灯光照在那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上，映射出了另一番光景。
苏禾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晕晕的。
陈述悄悄从女孩手中拿过啤酒，放到了一边。
这个笨蛋...已经快把这罐啤酒喝完了。
陈述叹了口气，试着转移话题，让苏禾不再这么难过。
“怎么样，项链好看吗，我挑了好久呢，我表妹都对它赞赏有加。”
“哦对了，我表妹古灵精怪的，人也不错，年龄也只比你小三岁，你们应该能聊得来，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陈述有一搭没一搭的，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嘴巴不停。
“陈述...”
苏禾忽然又喊了一声陈述的名字，声音比之前更加轻柔软糯，隐约还带着一丝哽咽。
陈述的嘴巴顿住，他看向苏禾，眼里流露出一抹心疼。
“我在呢。”
听见这三个字后，苏禾再也忍不住积压已久的情绪，她扑到了陈述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陈述...我该怎么办....我妈妈她真的不要我了....”
“我成孤儿了...我该怎么办.....”
“我...我好害怕....我不想一个人......”
苏禾哭的很伤心，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她的喉咙里发出压抑已久的抽噎声，泪水决堤，流淌着支离破碎的悲伤。
陈述微微叹了口气，他侧着身，轻拍苏禾的后背，一句话也没说。
这个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没有用了，只需要让她放开了哭一场就好。
陈述忽然意识到，怀中的女孩要比想象中坚强。
从苏禾刚才的状态上来看，如果陈述不在这里，这件事大概率会伴随着她无声的泪水、与晚风一同散去。
可女孩也比想象中要脆弱，让她自己消化，这件事很可能就会成为女孩心中的一根刺。
每当深夜降临，这根刺就会反复地为女孩带来新的伤口，直到变为一道永远的疤痕，刻入女孩的灵魂。
半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落在女孩微微颤动的肩膀上，缓缓融化，消散于无形。
这是今年冬天，江城的第一场雪。
苏禾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女孩似乎有些累了，在陈述的怀中沉沉睡去。
一片雪花落在了女孩微微颤动的湿润睫毛上，陈述轻轻抱起苏禾，向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