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科新到的闸瓦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江枫的游标卡尺卡在第三道散热槽。
姚玉玲的红头绳缠着取样钢屑，浸入硝酸的试管突然泛起诡异泡沫：\"含硫量超标三倍！这批次闸瓦根本经不住重载摩擦！\"她扯开送货单封条，签收栏\"郑大勇\"的签名潦草得几乎飞起，最后一笔的墨迹拖出条蚯蚓般的裂痕。
老郑的翻毛皮鞋踹开仓库铁门时，手里还拎着半瓶红星二锅头：\"小兔崽子怀疑老子吃回扣？\"酒瓶砸在闸瓦堆上，玻璃碴混着劣质钢屑溅到江枫工装前襟。姚玉玲突然举起紫外线灯，照出送货单水印里的青天白日徽。
子夜突检材料科账本时，江枫的钢笔尖戳破了虚报的油墨。
\"去年大修实际更换闸瓦比申报少四百片，\"姚玉玲的红头绳在算盘珠上绕出复杂绳结，\"省下的钱够买三台东方红拖拉机。\"窗外闪过卡车尾灯的残影，江枫摸到车辙印里的钢屑——含硫量超标的闸瓦碎末，正随着轮胎碾进调车场。
老郑在煤水塔后堵住两人，棉袄里鼓鼓囊囊揣着捆麻绳：\"材料科水深得很，你们毛头小子......\"话音未落，姚玉玲突然拽断红头绳，铜钱坠子砸中他手背。麻绳散开露出里面的美制雷管，包装箱上的出厂日期是1953年7月27日。
暴雨冲刷着西头四道护坡，江枫在塌方处发现成捆雷管。
姚玉玲的红头绳缠着绝缘胶布，正给老式引爆器做防水处理：\"台湾特务要炸的不是护坡，\"她突然指向百米外的信号楼，\"是今晚通过的援建专列！\"
老郑醉醺醺地拎着信号旗过来，突然被道砟石绊倒。江枫扶他时摸到棉袄夹层，里面缝着张泛黄的《元山站布防图》，等高线标着八个炸药埋设点——与当前护坡隐患位置完全重合。
抢修队围住信号楼时，江枫在配电箱后撞见老周。
\"郑大勇早被策反了！\"老周狞笑着扯开衣襟，胸口刺青旁的新伤疤还在渗血，\"1953年他在元山站就私藏炸药......\"姚玉玲的红头绳突然套住他脖颈，江枫趁机夺过他怀里的起爆器——苏联制式的铜锈间，赫然刻着父亲江铁林的工号。
老郑的咆哮混着雷声炸响：\"当年江铁林发现我在混凝土里掺弹片，这个月我才知道他是替......\"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姚玉玲的红头绳在暴雨中绷直如弦，拴住老郑挥向江枫的管钳。
晨光刺破乌云时，江枫在护坡裂缝里抠出枚道钉。
钉身刻着\"\"的钢印，螺纹里嵌着半片青天白日徽。姚玉玲用红头绳系着道钉挂在信号机上：\"当年你父亲往混凝土里掺弹片，是为增加路基密度防敌机轰炸。\"
老郑戴着手铐经过时，突然踹飞道砟石：\"江铁林在元山站私藏的十二片闸瓦，其实是故意用次品替换台湾特务的劣质货！\"他从裤兜摸出半张烧焦的《敌特破坏记录》，江铁林的签名力透纸背。
验收专列通过时，江枫在新闸瓦检测报告上签字。
姚玉玲的红头绳缠着抽样钢屑，突然断裂成三截——显微镜下，新闸瓦的金相结构竟与台湾特务提供的劣质品完全一致。材料科库房传来重物坠地声，保管员老周的尸体旁散落着红星二锅头瓶渣，酒液正渗进最新到货的闸瓦包装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