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按下的瞬间,那人仿佛早有预料,猛地一个侧身闪避,动作干净利落得骇人!
辣椒水擦着他得肩头喷了个空,刺鼻得味道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反而让周柒柒眼睛有些难受,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楚。
周柒柒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大半截!
连最后的杀手锏都失效了!
对方的身手太好了!
她牙关一咬,眼神一厉,膝盖微弯,蓄足了今儿,抬脚就朝着对方最要命的挡下狠踹过去!
管他是谁,先废了再说!
“柒柒!”
脚刚抬到一般,一个熟悉到骨子里,低沉又带着点急促的声音,像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是沈淮川??
周柒柒浑身的力气和狠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
那只抬到一半、蓄势待发的脚硬生生僵在半空,收势不及,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晃悠着就朝旁边歪倒下去。
“哎!”
惊呼还没出口,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已经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就把她整个人捞进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里。
周柒柒惊魂未定,猛地抬头,月光清晰地勾勒出沈淮川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紧蹙,深邃的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淮川?!”
她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浓的后怕,
“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撞见鬼了,要么就是李桂香家那俩黑心肝的摸过来了!魂儿都要给你吓飞了!”
她攥着拳头,气急败坏地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捶了好几下,力道不重,更像是一种心有余悸的发泄。
沈淮川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大手在她后背安抚地拍了拍,声音低沉:
“我起夜,发现你不在屋里。村长家前后院都找遍了也没见人。这大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出来,我能放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三个小土包,叹了口气,
“白天就看你往这边瞅了无数回,眼神都不对。想着你心里憋着事儿,多半是来这里了。”
周柒柒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狂跳的心这才一点点落回实处,踏实了。
她定了定神,她顺着他目光看向那三个小小的坟头,想起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刚才那些对着“原身柒柒”说的话,那些关于“不是原来那个柒柒”的剖白……沈淮川听到了多少?
她头皮有点发麻,眼神躲闪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解释:
“我,我就是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想着过来跟爹娘说说话,也...也跟过去的自己...告个别。”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咬着唇,不敢看沈淮川,怕他追问那个突兀的小土堆。
沈淮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那三处插着残香的土堆,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难辨。
他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蹭掉她额角刚才蹭上的一点灰土,柔声说道:
“我刚到,啥也没瞅见,啥也没听着呢,正要走,就看见个黑影猫着腰摸过来,还抡棍子要打我,要不是我躲得快,这会儿估计得躺这儿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
周柒柒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彻底松懈下来。
还好,他没听见。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往他怀里埋了埋,小声嘟囔:“谁让你跟个影子似的,吓人...”
沈淮川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再次投向那三座安静的小坟包:
“来都来了,我也给爹娘,还有...过去的你,上柱香吧。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好。”
周柒柒心里一暖,鼻子有点发酸,赶紧从布包里又拿出三支香递给他。
沈淮川接过,点燃三支,依次恭敬地插在三个坟前。
他站得笔直,对着月光下的土堆,声音沉稳有力:
“爹,娘,我是沈淮川,柒柒的爱人。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她,让她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那最小的土堆上停留了一瞬,继续道,“你们安息吧。”
没有过多的煽情,却字字千钧,如同承诺。
说完之后,他给每个人都深深鞠了一躬。
周柒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
祭拜完,周柒柒看着这承载了太多记忆的院子,轻声道:
“淮川,反正你来也来了,不如我们把这里打扫一下吧?明天...大家不是还要过来吗?”
沈淮川环顾了一下这荒凉却透着昔日用心的院落,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两人没有再多话,默契地行动起来。
沈淮川力气大,负责清理院中的杂草,搬动那些散落的石块杂物。
周柒柒则拿着从扫帚,细细清扫堂屋和房间的浮尘蛛网。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忙碌的两人身上。
他们仔细地打扫着,从堂屋到东西两间房,再到屋后的檐廊,连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凳都擦拭干净。
自从周柒柒去了城里,这里有四个多月都没打扫过了,收拾起来还是有点费劲儿的。
两人一直收拾了两三个小时,小院和屋子终于显露出几分旧日的整洁模样。
收拾完,周柒柒累得够呛,路都有点走不动了,沈淮川倒跟没事儿人一样,还能背着她回去。
不过回去的路上,周柒柒就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金花婶子做好了早饭,许村长来喊两个人吃饭,看到他们还睡着,也没打扰,而是先送去了周淑华一家人住的那间屋子里去。
金花婶熬的小米粥稠糊糊的,烙的玉米饼子焦黄喷香,配上自家腌的咸菜疙瘩,简单却实在。
周淑华昨晚吃了药,又得了侄女确切的下落,心头那根绷了二十几年的弦松了大半,竟睡了个囫囵觉。
这会儿坐在炕桌边,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精神头明显旺了,捧着个粗瓷碗,小口小口喝着粥,比昨天那水米不进的样子强了太多。
雷玉华给她娘夹了块咸菜,嘀咕道:
“妈,你说奇不奇怪?淮川哥那是什么人?在部队里,号角一响,准保第一个爬起来的主儿!雷打不动的自律!今儿个咋也睡上懒觉了?这都日上三竿了。”
她说着,自己先乐了,促狭地眨眨眼,“咱们军区活阎王,也被柒柒妹妹给‘传染’了!”
“瞎说什么呢!”
周淑华眼睛一瞪,护犊子的劲儿“噌”就上来了,手里的筷子“啪”地轻轻敲了下碗沿,
“我们柒柒还年轻,多睡会儿怎么了?睡饱了才能长身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的?”
雷玉华被噎得直翻白眼,心里头默默吐槽:
我的亲娘哎!柒柒妹妹都嫁人了,还“长身体”呢?您这心偏得都没边儿了!
可她瞅着亲妈那副“谁敢说我侄女不好我就跟谁急”的架势,识相地把话咽了回去,只偷偷朝她爹做了个鬼脸。
雷政委闷头喝粥,假装没看见闺女的小动作。
周淑华放下碗,拿手巾擦了擦嘴,眼神沉静了不少:
“让她们睡吧,昨晚肯定累着了。柒柒说得对,事儿还多着呢,一件件来。眼下最要紧的,”
她目光投向窗外,越过低矮的土墙,仿佛能看见山根底下那几间青砖房,
“是去给建邦,还有我那苦命的弟妹,好好上柱香,昨晚听许村长说,她们的坟就在屋后头,当年草草埋了,连块像样的碑都没有。”
她顿了顿,又道:
“我想好了,就在这儿,给她们重新起个坟,立块好碑!要气派点!让村里人都瞧瞧,周水生两口子,是有根有苗的!不是孤魂野鬼!”
她眼神坚定,仿佛要将这二十多年的亏欠一股脑儿补上:
“不过,这只是个衣冠冢,是个暂时的安顿。等柒柒这边的事情都落定了,咱们得把建邦,还有我那弟妹齐琳,都迁回老家去!和爹娘安葬在一起!让建邦落叶归根,也让他去父母坟前,亲口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们,让爹娘泉下安息,知道他们的儿子没死在洪水里,而是结婚生女了!老周家的血脉,总算没端在我手里!”
雷政委把筷子搁下,眉头微蹙,沉声道:
“淑华,这事儿呢,急不得,别这么快做决定,重新起坟可以,是该立块碑,告慰亡灵,但是迁回老家...还有这衣冠冢的安排,你得先问问柒柒的意思。”
周淑华眉头一下子就蹙起来了,满眼的不赞成,雷政委知道妻子的脾气,赶紧温声解释道:
“建邦是你亲弟弟不假,可在这许家村,他是周水生,是齐琳的男人,是柒柒的亲爹!这坟迁不迁,往哪儿迁,说到底,得看柒柒这当闺女的是怎么想的,她愿不愿意让她爹妈挪这个窝?愿不愿意...跟着咱们回那‘老家’去认祖归宗?这都得商量,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周淑华眼神黯了黯,丈夫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一部分急切,但也让她冷静了些。
她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带着点不甘心,却也明白事理:
“你说的是,是得让柒柒做主,不过起坟立碑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哪怕只是衣冠冢,也得让建邦和弟妹在村里堂堂正正的!咱们待会儿吃完饭就去安排!”
堂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就在这时——
“周淑华!你给我出来!”
一声尖利刺耳、带着破锣嗓子的嚎叫,像颗炸雷,猛地劈开了这短暂的宁静!
这泼妇一样的喊声,正是李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