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晨眼神放光,回眸一看,却瞬间面露失望。
他冷着脸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
“住持,荣安公主怎么还没来啊?”
眼看着就要错过吉时,宋晨不禁心中一颤。
不止担忧今日没能见到荣安公主,而是心中极为不甘今日没能住进厢房,没能和荣安公主抢先一步说上话。
再加上昨晚上被吃了客栈的闭门羹,大晚上打着灯笼去找其他客栈的事情,让宋晨心中更加烦躁。
住持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抬手捋了捋花白的长须,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
昨晚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厢房都被烧了那么多,不止如此,他还听说太后遇袭身亡......
发生人命关天的事情,说不定厢房内的贵人们今日打道回府,回去处理后事,哪怕没有心情来进香祈福,也不是他们这些僧人可以说三道四的。
可是看着宋晨这般着急的模样,住持也不好把话说的太绝对。
毕竟宋家是白马寺最大的香客之一,另外一头又是宫中的贵人,两头都不好得罪。
“阿弥陀佛,舟车劳顿,荣安公主或许还在小憩,宋公子若是着急,可以先去进香祈福,在佛祖面前众生平等......”
宋晨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跪在蒲团上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双手合十的箫楚。
他就不信,这个箫楚能装到什么时候?
别看他现在云淡风轻,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等到公主来了,肯定会像只哈巴狗一样倒贴上去。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箫楚可是一个连荣安公主都敢肖想的胆大妄为之徒!
宋晨一甩袖,悻悻的走到了一旁。
箫楚还跪在佛前,虔心祝祷着什么,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闲言碎语给打搅好心情。
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躲在佛像身后的目光,一直盯着他。
明心手里拿着抹布,蹲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佛像旁边的赤红圆柱。
她......真的要成婚了吗......
正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声高声唱喏传来:
“太子殿下,荣安公主到——无关人等请避让——”
还没等宋晨反应,他就已经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从“请”到了门槛之外。
他眉头紧皱,心中一阵苦恼和失望。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连公主的影子都看不清,还怎么和公主说上话,刷存在感?!
可是,他余光看见身旁同样被赶出来的箫楚,心中瞬间平衡了,就连唇角都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
心中更加笃定,箫楚即将成为荣安公主的驸马,这个流言,一定是箫楚自己散了银子出去,自己封的。
想到这里,宋晨心中顿时升起一抹轻视。
堂堂永平侯府竟然做出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群身穿袈裟的僧人嘴巴里念着冗杂的经文,手里不断的捻着佛珠,缓缓的从佛像后面走出来。
来到佛像面前的时候,僧人们立刻熟练的分成两列,中间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人。
东边的是身穿玄色暗金纹蟒袍的云湛,另外一边,则是身穿豆绿色香云纱的荣安公主。
二人隔着一个蒲团的距离,双手接过身旁僧人递过来的三支香,奉在头顶。
荣安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即便是上了厚厚的一层脂粉,但还是难以掩盖眼下疲累的青紫,眼眸中还未完全消散的红血丝,看着更让人心疼。
今日她根本没有心情来,沈晚棠走了,皇祖母也走了。
按理说,接连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应该要把两个人的尸身妥善的送回皇宫,再由礼部出面,为二人操办丧事。
可是九哥不但说要秘不发丧,还不让自己守在沈晚棠和皇祖母的灵前,说是刺客或许还会找上来,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荣安信以为真,吓的连觉都不敢睡,更是只字不提昨晚上厢房发生的可怕事情,乖乖的听从云湛的吩咐。
今日来这里给沈晚棠和皇祖母上最后一炷香。
荣安哭到现在,整个人也没了力气,更没有丝毫胃口。
水米未进的荣安连跪在蒲团上的力气都没有,手里的三支香都差点拿不住。
忽然,荣安感觉身上一阵发冷,连手指都开始微微发颤,额头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肚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的咕噜咕噜直叫,铺天盖地的饥饿感转的荣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公主,您、您怎么了?”
云湛也察觉到荣安的异样,放下手中的三支香,扭头道:
“荣安!荣安!快传太医!!”
提着药箱的李太医立马赶到,都来不及擦去额头的汗珠,便把手搭在荣安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公主今日可用过膳?”
绘秋急的眼眶翻红,苦着脸摇了摇头:
“没有......”
公主从昨晚上就开始水米不进,哭的整个人看着都清瘦了一圈。
绘秋的一颗心都被狠狠的揪了起来,鼻尖酸涩难言。
“你们身上可有带着糖豆?或者是其他带着甜味的东西?”
李太医神情严肃道。
绘秋愣了一下。
李太医这不是在诊病吗?
怎么忽然问起糖豆?
公主看着都十分严重的样子,怎么李太医还有心情吃糖豆?!
正在这时,被拦在门槛之外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清亮的嗓音:
“不知带甜味的糕点行不行?”
李太医抬眸往外看,还没找到那处声音的来源,便脑袋比身体先做出反应道:
“可以!”
箫楚赶紧从身上找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了过去。
“这盒子里的是桂花酥!是甜的!”
箫楚眼神一直落在面色苍白的荣安公主身上,眼神担忧又关切,丝毫没有发现身旁的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箫兄,你在开什么玩笑?荣安公主金枝玉叶,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怎么会吃你的糕点?再说了,公主这是病了,又不是饿了,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吃你带的东西?”
这个箫楚也太蠢了,公主是何等金尊玉贵,自小在皇宫长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吃箫楚身上带着的东西?
这个箫楚还真是自不量力,妄想给公主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当心被扣上谋害公主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