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永孝回过神来，说道：“霍先生，别开玩笑啦，你就叫我阿孝吧。”
霍曜随意答道：“若如此，你为何突然改口叫我霍先生？”
“叫我阿曜就好啦。”
“我还比你小十岁，这样称呼我总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我多了些钱，就变得生分了吗？”
此话一出，陈雄和徐国看向倪永孝的目光微微变化。
听这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很亲密。
连倪永孝自己也心中一震，没想到霍曜如今的地位，还能如此帮忙，更未曾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既然要报答倪家的人情，自然要一次性解决，免得日后再生波折。
这才是霍曜的真实意图。
倪永孝心思敏捷，立刻明白过来，随即轻笑一声说道：“那就叫阿曜吧。”
斯斯文文，礼貌周全。
霍曜对陈雄和徐国说道：“陈先生、徐先生，我和阿孝有些私事要谈，你们在这儿稍等片刻。”
“好，好！”
陈雄和徐国笑着回应。
随后，霍曜与倪永孝走向酒会大厅外的阳台，在一个僻静角落停下。
四周无人。
倪永孝诚恳道：“阿曜，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霍曜倚在栏杆上，眺望旺角繁华的夜景，说道：“何必多言，当年天赐在尖东插旗，倪家出了不少力。”
“不止是帮忙那么简单，坤叔的态度才是关键！”
“如果没有倪家，尖东现在到底属于谁，还真不好说，就算我最后拿下了，也会损失惨重。”
倪永孝摇头道：“你又在开玩笑。
即便没有我们倪家，尖东依然是天赐的，凭你的能力，也不至于损失太多。”
“在外人看来，倪家像是雪中送炭，但你我心知肚明，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阿仁。
若非这些年你的帮助，他不会如此顺利。
至于差人，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倪家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意，但我始终视他为家人。”
霍曜转头看了倪永孝一眼。
倪永孝难得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缓缓说道：“或许你未必相信，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亲弟弟。”
“我相信。”
霍曜毫不迟疑地答道。
他知道倪永孝就是这样的人，对外手段毒辣，对内却全心全意。
按照原剧情，倪永孝曾被黄志诚一枪击中。
临终前，他无意间扯出陈永仁的秘密，这才得知，自己的弟弟竟是差人安插在倪家的卧底。
在这种情况下，他所做的，不过是努力将秘密藏好，避免陈永仁陷入危险。
听到霍曜的回答，倪永孝微微一怔，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点头道：“多谢。”
“谢什么？你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霍曜笑了笑，继续望向远方：“这一年来你所做之事，我都听闻了。
给学校、机构捐款捐物，积极参与公益活动，无论出于真心还是作秀，都值得肯定。”
“古人说得好，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不论倪家出于何种目的，所做的都是好事，值得赞扬。
若我没猜错，你应是想带领倪家转型，这个想法很好。
遗憾的是，你错在一点。”
倪永孝微蹙眉头：“何事？”
霍曜并未直接回应，而是说道：“这厅中之人，八成发家之路并不干净。”
“马寿南靠赛狗、赛马外围起家；贺新和雷英东的经历无需赘述；丁家更夸张，早年走私且 ；类似情况还有《东方日报》的马家……”
“数不胜数，皆因旁门左道而兴，如今却均已上岸。”
“可知问题根源何在？”
倪永孝心中忽有所悟，已猜到霍曜所指为何。
“猜对了！”
霍曜吐出一口青烟，转头看向倪永孝，说道：“他们皆非江湖中人，尤其那毒这一行。
只要倪家还在涉足，你的努力便是徒劳！”
“倪家，永远别想上岸！”
“阿孝你向来聪慧，稍点即通，却因巨大利益迷了眼，看不清 ！”
“现在回头犹未晚，断绝与四大家族的联系，销毁所有证据，用十年时间，或许能如丁家般全身而退。
若再拖延，届时想罢手也难了。”
说到最后，霍曜语调愈发严肃。
倪永孝脸色阴沉，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
倪永孝开口道：“江湖之事，岂能说退就退……”
霍曜冷笑：“我又没让你立即抽身，我知道倪家仇家众多，但四大家族仍在，你们让出这份利益，他们只会对你们更加忠诚。”
“即使为避嫌疑断绝往来，倪家遇困时，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否则名誉尽毁。”
“更何况你父子二人并非易欺之辈，以你们的智谋，这种局面都解决不了，归根结底，还是贪恋眼前的利益！”
这话几近长辈训诫，但倪永孝毫无芥蒂，亦不怒。
他又陷入沉默。
不错。
阿曜说得对，抽身虽难，凭他的才智仍可做到，只是舍不得这些财富罢了。
钱！
全因钱啊！
这次，倪永孝沉默良久，才深深叹息一声，转开话题：“阿曜，你从前从不提这些话，今日却破例，想必是为了阿仁吧？”
霍曜点头：“正是。”
倪永孝道：“如此一来，越发觉得欠阿仁太多。”
霍曜道：“若你们彻底划清界限，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嗯。”
倪永孝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痛苦与挣扎地回应了一声。
又沉默许久。
他突然开口：“阿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霍曜道：“讲。”
倪永孝道：“从长远看，倪家完全脱离江湖，这确实明智，但你呢？”
“你天生是经商奇才，各方面都出类拔萃，从未涉足江湖事务，凭你的能力，退出易如反掌，为何从未想过离开？”
“难道你不担心吗？”
霍曜平静地说：“我不沾江湖之事，已是港奥教父，倪家能吗？”
“若倪家能做到，就不必退出。”
“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确保港岛安宁稳定，即便过了回归，也不会有事。”
若倪家真能如此，那倪永孝便是《龙城岁月》第二部里的占米。
和联胜，永远姓李！
霍曜直视倪永孝，缓缓说道：“你们行吗？”
嘶！厉害！
倪永孝心中一震，表情僵住，被霍曜问得哑口无言。
他脑海中浮现出十六字箴言：
【杀一人是罪，杀万人为英雄；偷针者斩，窃国者封侯！】
对，就是这样！阿曜说得没错，但令人绝望的是，他倪永孝做不到。
至此，再无话题可谈。
如何抉择，是倪坤、倪永孝的事，与霍曜无关。
正如倪永孝之前所言，他的回答也表明了立场。
阳台之上，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倪永孝道：“阿曜，谢谢你的话，我会仔细考虑的。”
“嗯。”
霍曜点头，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大厅传来一阵喧哗，十余名反黑组便衣警察出现。
领头的正是黄志诚。
除黄志诚外，尖沙咀警署署长陆启昌也到场，显然因今晚宴非凡，黄志诚恐控制不住局面，才特地赶来。
踏入大厅后，他们径直走向韩琛、倪通等人。
倪通，倪坤的三弟，倪永孝的三叔。
见到陆启昌和黄志诚一行人，韩琛与倪通等人先是微怔，随即脸色骤变，眼中甚至闪过怒意。
他们并非愚蠢之人。
此时此地，陆启昌和黄志诚的现身，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砸场子！
“该死！”
倪通咬牙低咒一句，暗忖：这些人怎么偏挑此刻出现，分明是存心让他们倪家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