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的手机在桌面震动时,沈扶黎正替裴玄澈贴着最后一块医用胶布。
她的指尖还沾着碘伏的凉意,就见那抹冷白的光突然刺进眼底——“游戏才刚刚开始......”
“谁发的?”裴玄澈的声音低沉得像压着块铅。
他原本垂着的眼尾陡然绷紧,刚才还任由沈扶黎处理伤口的身体此刻已半转过来,后腰的纱布被扯得微微翘起,却似完全没察觉到痛意。
李明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号码是新注册的虚拟号,定位......”他突然顿住,抬头时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定位在星辰娱乐总部顶楼。”
沈扶黎的呼吸一滞。
三天前在安全屋,张伟被警察带走时,她分明看见对方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星辰娱乐的工牌。
此刻她望着裴玄澈,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里,她看见了自己紧绷的倒影——原来那些在热搜上突然冒头的“沈扶黎耍大牌”通稿,那些在她演唱会后台被剪断的电线,那些……三年前撞碎她车头的大货车,全是这张网里的丝线。
“陈浩在挑衅。”裴玄澈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微凉的手背传来,“他知道我们查到了影子,所以急着立旗。”
林修不知何时从门口走过来,弹簧刀在指间转出银弧:“急?我看是有恃无恐。”他弯腰扫了眼李明的手机,“张伟的加密通话里提到‘备用计划’,这短信就是信号弹。”
沈扶黎的指甲轻轻掐进裴玄澈掌心。
三年前那场车祸后,她躲在国外养伤时,总在深夜听见刹车声;回国后每次走夜路,后视镜里多出来的车影能让她心跳漏拍半拍。
但此刻,那些蛰伏的恐惧突然变成了烧红的铁,在她胸腔里滚出一片滚烫的决心。
“去星辰娱乐。”她开口时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意外,“他的尾巴再干净,总该在老巢留些线索。”
裴玄澈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我和你一起。”
“我黑进他们内部系统。”李明已经开始敲键盘,屏幕上的数据流如瀑布倾泻,“财务报表里有十七笔异常转账,最后一笔……”他突然停住,鼠标光标停在一串乱码前,“定位到了。”
林修凑过去看了眼,抄起外套:“废弃仓库,城郊旧码头区。”他晃了晃弹簧刀,刀尖在掌心敲出轻响,“半小时后到。”
夜色如墨,车载导航的蓝光在四人紧绷的脸上流转。
沈扶黎望着窗外倒退的路灯,突然想起裴玄澈三天前说的那句话——“不会再让你躲在黑暗里”。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用Zero的身份黑进各个数据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那些细碎的线索串成锁链。
仓库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渗出的风带着潮湿的霉味。
裴玄澈伸手挡住沈扶黎要推门的手,转头对林修比了个“二”的手势——林修点头,指节抵了抵后腰的弹簧刀;李明则退后半步,掏出别在腰间的微型摄像机。
“我和林修进去。”裴玄澈压低声音,掌心虚虚护在沈扶黎后颈,“你和李明守外围,有动静就发信号。”
沈扶黎刚要反驳,就见他眼底翻涌着不容置喙的暗芒。
她咬了咬唇,从包里摸出防狼喷雾塞给他:“伤口别崩开。”
裴玄澈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转身时腰背绷成锐利的线。
林修跟在他身后,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在寂静里发出细碎的响。
仓库内比外面更暗,只有月光从破损的天窗漏下,在积灰的地面投出斑驳的影。
裴玄澈摸出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角时顿住——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纸箱,最上面的封条印着“东南亚水产”,但缝隙里露出的,分明是泛着金属冷光的枪管。
“操。”林修的声音突然从左侧传来。
裴玄澈快步走过去,就见他蹲在一张落满蛛网的办公桌前,指尖捏着半张照片——照片里的陈浩穿着白大褂,身后是标有“实验室”字样的门。
“查走私的证据在这。”裴玄澈的手电光转向电脑主机,他快速拔掉电源线揣进怀里,“但陈浩的计划……”
“咔嗒——”
金属门轴的吱呀声像根针,突然刺破了仓库的寂静。
裴玄澈瞬间拽着林修躲到货架后,后背抵着冰凉的铁皮,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看见沈扶黎的身影在窗外一闪,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那是“有情况”的信号。
“七个人。”林修的声音几乎贴着他耳朵,“脚步声从西侧来,带了家伙。”
裴玄澈摸出沈扶黎塞的防狼喷雾,另一只手握住电脑主机。
货架缝隙外,几道黑影举着强光手电晃过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其中一人用方言骂了句:“那两个小兔崽子跑哪去了?”
“撤。”裴玄澈低声道。
他猫着腰往仓库后门挪,林修断后,靴跟刻意碾过碎玻璃制造响动。
等那些人追着声音冲向前门时,两人已经摸到了后窗。
沈扶黎和李明正蹲在墙根,见他们出来,李明立刻把车钥匙抛过来。
裴玄澈接住时,听见仓库方向传来玻璃碎裂声——那些人已经撞开了前门。
“走!”林修拉开车门,反手甩出弹簧刀。
刀光掠过沈扶黎的发梢,精准钉在追来的黑衣人脚边。
趁对方顿住的空当,裴玄澈一脚油门踩到底,轮胎在地面擦出刺目的火星。
后视镜里,仓库的灯光越来越远。
沈扶黎回头时,看见几个黑影还在追,其中一人突然举起了什么——
“趴下!”裴玄澈猛地打方向盘。
一声闷响后,后车窗炸成蛛网,冷风灌进车厢。
“他们有枪。”李明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克制,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操作,“定位到了,这些人是陈浩新招的雇佣兵。”
林修扯下外套裹住主机,转头对沈扶黎笑:“沈小姐,你家裴影帝车技不错啊。”
沈扶黎没接话。
她望着副驾上的裴玄澈,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后腰的纱布已经渗出淡淡血痕。
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剑。
“游戏才刚刚开始?”沈扶黎低声重复那条短信。
她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联系陈队,今晚的证据需要加急备案”。
然后转头看向裴玄澈,“那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裴玄澈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
车载音响突然响起轻快的旋律——是他为她写的歌,藏在手机里的未发布版本。
“黎黎。”他的声音低哑,“等结束了,我们去冰岛看极光。”
沈扶黎望着他侧脸上的阴影,突然笑了。
她知道,当黎明真正到来时,那些躲在黑暗里的影子,终将无处可藏。
车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红痕,逐渐消失在公路尽头。
而那座废弃仓库里,被遗落的半张照片上,“实验室”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的“人体实验”四个字,正随着穿堂风轻轻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