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炸响时,沈扶黎的指甲几乎掐进裴玄澈西装布料里。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耳膜鼓动的声音,混着林修指节捏紧水果刀的轻响,还有李明关闭电脑时键盘最后一声\"咔嗒\"。
裴玄澈背对着她,肩线绷成一道锐利的刃。
他侧过半个身子,用体温罩住她发顶,喉结动了动:\"别怕。\"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却让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林修贴着墙挪到另一侧,刀尖虚虚点向门口;李明抄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电脑上,指腹抵着太阳穴——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四人呼吸交叠成一片密网,将空气都勒得发紧。
裴玄澈的影子在门上晃了晃,他俯身在猫眼上,睫毛扫过玻璃。
沈扶黎看见他紧绷的后背突然松了松,肩胛骨的轮廓从衬衫下塌下来。\"服务员。\"他侧头轻声说,手指搭上门锁,\"送文件的。\"
门开的瞬间,穿制服的服务员微微躬身,托盘上叠着封好的牛皮纸袋,\"裴先生,前台说您有急件需要代收。\"
裴玄澈接过纸袋时,沈扶黎看见他指节还泛着白——刚才护着她时太用力了。
他声音平稳得像没起过波澜:\"谢谢。\"服务员点头退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林修立刻把门锁扣上三重。
牛皮纸袋撕开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李明抽走最上面的文件,瞳孔随着内容收缩:\"夜影拍卖会日程表,参与买家名单,还有...\"他翻到最后一页,抬头时眼里烧着暗火,\"交易品清单——有沈氏集团当年流失的那批文物。\"
沈扶黎的指尖在裴玄澈手背上轻轻一颤。
三个月前沈家老宅失窃的商周青铜鼎,原来早被夜影攥在手里当筹码。
她刚要开口,林修已经抽出另一沓资料:\"交易时间定在三天后,地点是帝豪酒店地下五层的私人拍卖场。
他们买通了安保主管,监控会在交易时全部黑屏。\"
\"我们得混进去。\"沈扶黎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就被裴玄澈攥住手腕。
他掌心还带着刚才擦伤口的酒精凉意,\"黎黎,太危险。\"
\"不危险怎么拿证据?\"她反扣住他的手,指甲轻轻掐他虎口——这是他们从小的暗号,代表\"别跟我争\"。
裴玄澈喉结滚动两下,目光扫过她眼下未褪的青影,到底松了手:\"你说。\"
\"伪装成买家。\"林修突然插话,他指节敲了敲名单最后一行,\"有对新加坡来的华裔夫妇临时取消行程,他们的身份码还没注销。\"李明立刻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翻飞:\"我现在黑进酒店系统改信息,半小时内就能做好假证件。\"
沈扶黎望着茶几上摊开的资料,心跳逐渐擂成战鼓。
她想起三天前在停车场被人撞坏的车,想起裴玄澈肩窝渗血的伤口,想起母亲车祸报告上\"人为破坏\"四个字——这些债,该清算了。
\"我和阿澈去当那对夫妇。\"她扯了扯裴玄澈的袖口,眼尾漾起点狡黠的笑,\"你穿西装好看,他们肯定认不出来。\"裴玄澈低头看她,刚才的紧绷终于化开些,指腹蹭过她耳垂:\"黎黎选的衣服,我都穿。\"
换衣间的门虚掩着,沈扶黎对着镜子调整珍珠项链。
晚礼服是林修从酒店礼宾部借的,深紫色丝绒裹着腰肢,领口缀着碎钻,像把淬了光的刀。
门被推开一道缝,裴玄澈的声音混着衣料摩擦声传来:\"需要帮忙吗?\"
他站在光影里,西装是定制的,肩线笔挺得像把尺子,袖扣正是她今早塞给他的那枚——翡翠雕的并蒂莲,是他们十岁时在古玩市场淘的。
沈扶黎转身,看见他领带歪了些,伸手去替他系:\"紧张?\"
\"怕你被人看了去。\"裴玄澈握住她正在系领带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太快。\"
\"那正好。\"她踮脚吻了吻他下颌,\"等结束了,去把证领了。\"
电梯提示音在走廊里响起时,四人已经站在酒店门口。
夜风吹起沈扶黎的发尾,她闻到远处飘来的梧桐叶香——和他们小时候在胡同口等糖葫芦时的味道很像。
裴玄澈替她拢了拢披肩,指尖在她后颈停留两秒:\"跟紧我。\"
黑色轿车的引擎声从转角处传来时,沈扶黎正低头检查手包里的微型摄像头。
那声音太熟悉了,是张伟那辆改装过的迈巴赫,排气管的轰鸣带着独特的震颤。
她猛地抬头,看见轿车在台阶前刹住,车窗缓缓降下——
路灯的光落进车内,照出副驾驶座上那张阴鸷的脸。
张伟叼着雪茄,烟雾里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针,正牢牢钉在她和裴玄澈身上。
裴玄澈的手掌在她腰后收紧,像道无形的锁链。
沈扶黎能听见他克制的呼吸,一下,两下,混着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在耳膜上敲出细碎的疼。
\"走。\"他低声说,掌心的温度透过晚礼服渗进来,\"我们回家。\"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