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黎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微微发颤。
未知号码的短信像一根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后颈发凉。
“扶黎。”裴玄澈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发颤的手背,体温顺着交握的指缝渗透进来。
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声线却稳得像一块压舱石,“他们越着急,说明越怕我们接近真相。”
陆总推了推金丝眼镜,电脑蓝光在镜片上闪过:“这条短信是通过境外服务器转发的,查不到具体位置。”他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快速写下几个数字,“但Ip跳转轨迹和之前威胁老夫人的是同一组。”
林修不知何时走到三人身后,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我朋友刚发来消息,纺织厂地下密道的通风口在西南角,直径够一个人钻过去。”他用指节敲了敲陆总摊开的工厂平面图,“他们选这里,一是方便转移,二是——”
“二是笃定我们不敢硬闯。”裴玄澈接过话,指腹摩挲着沈扶黎后颈的碎发。
她能感觉到他喉结滚动,“但扶黎说得对,躲不是办法。”
陆总突然合上电脑,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我让人在纺织厂周边布了经济监控网,所有异常资金流动都会同步到我手机。”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文件,封皮印着“永华纺织厂资产清算记录”,“当年这厂子是被恶意做空破产的,债务链里藏着不少老狐狸。”
林修扯了扯领带,转身走向仓库后门:“我去确认车辆。”他推开门时,穿堂风卷着一片枯叶扑进来,擦过沈扶黎脚背,“十分钟后出发,过时不候。”
裴玄澈弯腰替她调整防狼喷雾的位置,指尖扫过她脚踝时故意挠了挠:“等下跟紧我,要是走散了——”
“就吹你送我的银哨。”沈扶黎握住他的手腕,指甲轻轻掐进他掌心的薄茧,“我记着呢。”
夜色彻底降临的时候,三辆黑色防弹车已停在仓库后巷。
陆总坐在副驾驶,抱着笔记本电脑随时监控;林修开车,后视镜里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裴玄澈把沈扶黎护在身后,替她拉开车门时,指尖在门框上顿了顿——那里有道新划的痕迹,像刀尖蹭过的。
“怎么了?”沈扶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没事。”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坐进驾驶位,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轻而急的鼓点,“可能是野猫抓的。”
纺织厂外围的铁丝网锈迹斑斑。
裴玄澈把车停在三百米外的废弃加油站,拉着沈扶黎的手钻进灌木丛。
秋夜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沈扶黎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却比不过裴玄澈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温度透过交握的指缝,烫得她眼眶发酸。
“嘘。”裴玄澈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一堵残墙后。
沈扶黎这才听见,风里飘来模糊的男声,夹杂着铁皮摩擦的刺耳声响。
两人贴着墙根慢慢挪到拐角。
透过裂开的砖缝,沈扶黎看见五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往卡车上搬箱子。
最前面那个抬起手点烟,火光映出他左手小指处渗血的纱布——是断指!
“……今晚必须把货转移到码头。”断指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板,“那几个麻烦精要是敢跟来……”他用没受伤的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另一个男人搓了搓手:“可码头最近查得严,上次那批‘药’被截了半车……”
“蠢货。”断指甩了他一记耳光,“用纺织厂的旧货柜伪装,监控死角我标在地图上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凌晨三点涨潮,船会停在三号桩……”
沈扶黎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僵住了,裴玄澈的手掌立刻覆上来,掌心抵着她手机的静音键,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沈扶黎能闻到他身上的松木香混着硝烟味——是方才他检查枪械时留下的。
等断指一行人钻进卡车离开,裴玄澈才松开手。
沈扶黎摸出手机,录音软件的红色小点还在闪烁。
她抬头看着他,月光从残墙缺口漏下来,照得他眉骨像一把淬了银的刀:“录到了。”
“走。”他拽着她往反方向跑,鞋跟碾过碎玻璃的声音在空荡的厂区格外刺耳。
沈扶黎被他拉得几乎要飘起来,却听见他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
安全屋的灯是陆总开的。
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三台笔记本,其中一台正播放他们的录音。
林修靠在窗边,手里转着一把银色匕首,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码头、货柜、凌晨三点。”陆总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断指说的‘货’,大概率是上次截获的新型毒品。”他调出一张卫星图,蓝色光点在码头三号桩处闪烁,“但这里有问题——”他圈出几个红色标记,“最近半个月,有七艘挂巴拿马国旗的货轮在这附近停留,船主资料全是假的。”
林修的匕首突然停住,刀尖指向卫星图:“这些船的航线和东南亚‘幽灵舰队’高度重合。”他掏出手机划拉两下,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合影,“我线人拍到的,断指上周和东南亚毒枭的左膀右臂见过面。”
沈扶黎的手机在此时震动。
她拿起来的手在抖——又是未知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张照片:裴玄澈替她调整防狼喷雾时的侧影,背景是仓库后巷那道新划的刀尖痕迹。
【游戏才刚开始,沈小姐。】
裴玄澈凑过来看,指腹轻轻覆住她发颤的手背。
他抬头时,眼里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冰:“扶黎,我们得提前行动。”
陆总已经在打电话,声音像一块砸进冰湖的石头:“调三辆装甲车到码头,带拆柜工具。”
林修收起匕首,转身走向武器箱:“我去检查枪械,五分钟后出发。”
沈扶黎握住裴玄澈的手,他掌心的薄茧蹭着她的指腹。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安全屋里的光突然暗了一瞬。
她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听见自己说:“这次,我们要连根拔起。”
裴玄澈低头吻她的额头,带着硝烟味的松木香将她包裹。
他的声音低哑却坚定:“好,我们一起。”
仓库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百叶窗哐当作响。
沈扶黎望着窗玻璃上自己和裴玄澈交叠的影子,听见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汽笛声——那是码头方向。
而在更暗的地方,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安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