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澈的拇指在黑屏的手机上缓缓摩挲,指腹与玻璃屏幕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
沈扶黎能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膝头的手背绷成了一道紧绷的弦,连带着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对方自称幽影之主,说暗影联盟的目标从来不是清除Z - 7。”他抬眼时,眼尾的泪痣被壁灯染成暗红,“原话。”
陆总原本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骤然收紧,鳄鱼皮沙发立刻陷出几道褶皱。
他摘下金丝眼镜,镜片在灯光下闪过冷光:“三年前裴氏货轮遇袭,我让人查过那架私人飞机的卫星轨迹——能避开所有民用雷达的,只有军方或顶级情报组织。”
林修的箱子“咔嗒”一声锁死,金属搭扣碰撞的脆响惊得沈扶黎肩膀微颤。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幽影和暗影是死对头,但创始人十年前就被传死在缅北丛林。”他忽然笑了,嘴角扯得很淡,“要么是有人借尸还魂,要么……”
“要么是局。”裴玄澈截断他的话,反手握住沈扶黎的手,指腹重重碾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但现在任何线索都不能放。”
沈扶黎垂眸看交握的手,他掌心的薄茧磨得她发痒。
她知道他在安抚自己,可指尖传来的温度却烫得惊人——这是他紧张时的惯常表现,用过热的触感掩盖情绪翻涌。
“我联系老周。”陆总掏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窝发青,“他在国安有熟人,能调最新的情报网数据。”他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刮得茶几上的文件哗啦作响。
林修弯腰捡起飘落的资料,指节扫过“暗影联盟资金链”几个字时顿了顿:“我去检查门窗。”他的脚步声轻得像猫,一转眼就消失在玄关处。
沈扶黎抽回手,笔记本电脑的开机提示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她点开加密文件夹时,裴玄澈凑过来,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查幽影的Ip痕迹?”
“嗯。”她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之前用茜茜的账号黑过几个地下论坛,有个叫‘暗网茶话会’的板块,可能藏着线索。”屏幕蓝光在她脸上流转,照出她紧抿的唇线,“裴玄澈,你说……”
“叮——”
手机震动声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裴玄澈的手机屏幕亮着,未知号码的来电显示像团跳动的火焰。
他接得很快,喉结滚动时声音发沉:“喂。”
“犹豫会让你们错过最佳时机。”这次的声音没了电流杂音,低哑得像砂纸擦过铁皮,“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明天晚上八点,市中心老钟楼顶层。”
沈扶黎看见裴玄澈的瞳孔缩成针尖,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知道沈小姐上个月在m国录歌时,巷口有个卖可丽饼的老头,总往她的饼里多放草莓酱。”对方轻笑一声,“也知道裴先生三年前为了救沈小姐,在暴雨里追着救护车跑了三公里,后来发了三天高烧。”
沈扶黎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上个月确实在m国唐人街的巷口买过可丽饼,那老头的红围裙上沾着草莓渍;裴玄澈追救护车的事更没人知道,连她都是后来看监控才发现的——这说明对方不仅跟踪过他们,还深入挖掘过最私密的回忆。
“老钟楼见。”对方的声音突然变轻,像风里飘来的碎语,“带沈小姐一起,她比你们更需要答案。”
忙音响起的瞬间,裴玄澈的手机“啪”地拍在茶几上。
他转身抓住沈扶黎的肩膀,指力重得几乎要掐进她骨头里:“不能去。”
“为什么?”沈扶黎仰头看他,发现他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他说我需要答案,也许和我沈家的身份有关?”
“扶黎——”
“玄澈。”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抹过他发红的眼尾,“我们查了三个月,连暗影联盟的核心成员都没摸到。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陆总不知何时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老钟楼是百年建筑,顶层只有一个通风口能进出。我可以调裴氏的安保团队在周围布控,无人机实时监控。”
林修从玄关转回来,手里多了把拆成零件的枪,正熟练地组装:“我负责贴身保护。如果是陷阱,三秒内我能制住目标。”
裴玄澈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低头吻她额头。
他的唇滚烫,像要把所有担忧都烙进她皮肤里:“你走中间,我和林修一左一右。陆总在钟楼对面的写字楼架狙击点。”他退后两步,从抽屉里取出个银色手环套在她腕上,“定位器,按三次内侧按钮,十秒内特警能到。”
沈扶黎摸着手环上的雕花,那是裴氏珠宝的定制款,平时她只当饰品戴。
此刻金属贴着皮肤,让她想起他昨晚替她擦药时的模样——当时她为了查资料在电脑前坐了八个小时,他捏着她发僵的手腕,边揉边念叨“再这么不爱惜自己,我就把你锁在别墅里”。
玄关处的电子门铃突然响起。
四人同时屏息,林修已经把组装好的枪塞进后腰,陆总摸向西装内袋的手顿了顿——那里应该是他从不离身的袖珍手枪。
裴玄澈挡在沈扶黎身前,朝林修使了个眼色。
林修猫着腰凑近猫眼,突然回头:“是送外卖的。”他扯松领口露出笑,“可能我点的宵夜到了。”
陆总放下手,低笑一声:“你倒是会挑时候。”
沈扶黎却盯着裴玄澈绷紧的后背。
他刚才挡过来的动作太快,快得像条件反射。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怕三年前的暴雨重演,怕再一次只能看着她躺在救护车上,自己却追不上。
外卖员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接着是钥匙转动锁芯的轻响。
林修刚要去接,门外却传来另一阵脚步声——比外卖员的更重,更急,像是有人跑着冲过来。
裴玄澈的脊背瞬间绷直。
他转身抓住沈扶黎的手腕,另一只手虚按在她后腰,将她往沙发后带。
陆总已经站到窗边,阴影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林修则贴在门侧,手指扣住枪柄。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
有人在门外喊了句什么,但被风卷得支离破碎。
裴玄澈冲林修摇头,示意别开门。
他的呼吸拂过沈扶黎耳畔,低得像耳语:“别怕。”
沈扶黎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盯着玄关处的穿衣镜,镜中映出四人紧绷的身影——裴玄澈的眉峰拧成刀,陆总的西装下摆被风吹得晃动,林修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下一秒,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在门前。
有什么东西“啪”地贴在门上,像是一张纸。
接着是急促的奔跑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夜色里。
裴玄澈松开沈扶黎,朝林修点头。
林修攥着枪拉开门,夜风灌进来,吹得茶几上的文件哗哗作响。
门把手上挂着个牛皮信封,封口处印着黑色的幽影图腾——一只衔着匕首的乌鸦。
林修捏着信封转身时,裴玄澈已经接过它。
他抽出里面的照片,沈扶黎凑过去,看清照片内容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张监控截图,画面里是她三天前在便利店买牛奶的背影。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明晚八点,别让我等太久。”
裴玄澈的手指在照片边缘捏出褶皱。
他抬头时,眼里的暗火几乎要烧穿夜色。
沈扶黎握住他发抖的手,发现他掌心全是冷汗。
“扶黎。”他低头吻她指尖,“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能触到的地方。”
窗外的海风突然变大,刮得百叶窗“哐当”作响。
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落在照片上的幽影图腾上,那只乌鸦的眼睛泛着冷光,像在盯着他们看。
玄关处的电子钟跳了一格,显示时间是23:57。
门外突然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奔跑,而是缓慢的、拖沓的,像有人拖着什么重物。
裴玄澈迅速起身,示意其他人保持安静。
他的手指按在沈扶黎手背上,力度重得几乎要掐出印子。
林修已经打开保险,陆总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附近警力的定位。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
有什么东西蹭过门板,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沈扶黎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她盯着裴玄澈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我裴玄澈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威胁都碾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但这一次,威胁就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