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铁皮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裴玄澈的指尖抵着沈扶黎后腰,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厂房里弥漫着铁锈与霉味混合的气息,顾小北定位的红点在手机屏幕上明灭,映得两人眼底都是冷光。
“这里的电路被改过。”沈扶黎突然停步,高跟鞋尖点了点地面——水泥缝里露出半截黑色导线,像条蛰伏的蛇。
裴玄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娱乐圈拍过不少爆破戏,对这种军用炸药的导线再熟悉不过。
两人顺着导线往前,转过三个堆满废弃设备的隔间,终于在最里间的控制室内,看见了那面墙——密密麻麻的导线如蛛网般攀附,连接着墙角三个方方正正的铁盒,电子屏上的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03:59:23。
“三小时五十九分。”沈扶黎的声音稳得像是精密仪器,指尖轻轻碰了碰裴玄澈手背,“秦昊这是要把我们和整个园区一起炸成灰。”
裴玄澈的喉结滚动了下。
他快速扫视控制室,除了一张布满灰尘的破桌子和几台报废的显示器,连把螺丝刀都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陆总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西装裤脚沾着锈迹,却依然站得笔直。
“试试这个。”他从内袋摸出一把银色瑞士军刀,刀柄刻着细小的暗纹,“当年在南非谈矿场时,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喜欢在设备里做手脚。”
裴玄澈接过军刀的瞬间,余光瞥见陆总腕间的手表——百达翡丽的经典款,但表盘边缘有道极浅的划痕,和三年前金融论坛上,某个匿名慈善家捐赠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将军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芒。
“炸药的引爆线通常集中在主线路。”沈扶黎已经凑到墙前,指尖沿着导线纹路移动,“我拍悬疑剧时学过,所有支线最后都会汇总到一个节点。”她侧头看向裴玄澈,眼尾的泪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拆地板。”
裴玄澈立刻蹲下身。
军刀的刀刃楔进地板缝隙,刺耳的摩擦声里,腐烂的木板碎屑簌簌掉落。
当第三块地板被掀开时,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下方密密麻麻的导线如同盘绕的黑蛇,其中一根缠着红色胶布的线格外醒目。
“主引信。”裴玄澈的声音低哑,额角渗出细汗。
他想起去年拍《爆破专家》时,道具组特意请的拆弹顾问说过:“红色胶布是军工标准,所有支线的电流都会汇总到这里。”
指尖刚要碰向那根红线,广播突然炸开刺啦的电流声。
秦昊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裴影帝果然聪明,不过——”他的尾音陡然拔高,“就算你们切断炸药,整个园区的通风系统、电路总闸、甚至下水道都装了远程锁死装置。等爆炸倒计时结束,这里会变成密闭的铁棺材,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沈扶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翻飞。
她记得顾小北昨天给她发过园区的公共广播系统权限——那个总说自己“身体不好”的黑客,其实早把所有可能的后手都备齐了。
“叮——”手机成功连接广播的提示音响起。
沈扶黎按下播放键,事先录好的录音混着电流声扩散到整个园区:“所有人员注意,这里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园区已被武装包围,立即停止一切破坏行为,举手投降——”
“不可能!”秦昊的尖叫穿透广播,“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在b2层的中央大厅。”裴玄澈盯着手机定位,刚才那声尖叫的声波强度,正好对应b2层的麦克风覆盖范围。
他转头看向陆总:“您留守这里,确保炸药彻底失效。”
陆总点头,目光扫过墙上的导线时,瞳孔微微收缩——那抹红色胶布的位置,和他十年前在某场暗网交易里见过的炸弹设计图,分毫不差。
沈扶黎已经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那是她前晚在裴玄澈书房翻到的,夹在《幽影组织行动轨迹分析》里的手绘图纸,边角还留着裴玄澈用红笔标注的“备用出口”。
“从这里下去。”她指尖点在地图右下角,“通风管道能直通b2层,比走楼梯快十分钟。”
裴玄澈将她打横抱起。
沈扶黎的发梢扫过他下颌的血痕——那是半小时前翻墙时被铁丝网划的,此刻正渗着淡红的血珠。
她伸手按住他后颈,在他耳边轻声:“我数到三,你就跳。”
“一。”
“二。”
“三——”
两人坠进通风管道的瞬间,身后传来陆总低笑的声音:“果然是裴家的小狼狗。”
b2层的中央大厅比想象中宽敞。
秦昊站在正中央的控制台后,苍白的脸在蓝光下像具傀儡。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屏幕里滚动的代码如暴雨倾盆:“你们晚了!终极程序已经启动,三小时后——”
“砰!”
裴玄澈的军靴重重踹在控制台边缘。
他像头暴怒的黑豹,一把拽住秦昊后领将人甩在地上。
沈扶黎则扑向控制台,目光扫过屏幕的瞬间瞳孔骤缩——那串代码是暗网最危险的“自毁协议”,一旦完成加载,所有关于“幽影”的电子证据都会被永久销毁。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作为网络歌手cici,她曾为了给粉丝写应援曲,偷偷学过基础编程。
此刻屏幕上的代码虽然复杂,但“LoAdING”后面的百分比还停在87%。
“裴玄澈!”她大喊一声。
裴玄澈立刻明白。
他膝盖压着秦昊的后背,腾出一只手抓起旁边的金属烟灰缸,精准砸向控制台的电源接口。
“滋——”的电流声里,屏幕骤然黑屏。
沈扶黎趁机按下强制关机键,再开机时,“自毁协议”的进度条已经消失不见。
“你们赢不了!”秦昊的脸贴在地面,声音闷得像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幽影是棵树,砍了主干还有根系——”
“够了。”裴玄澈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扯过桌上的电线将秦昊反绑,动作狠戾得像是要把人拆成碎片。
直到沈扶黎的手覆上他手背,他才深吸一口气,将人拽起来推进墙角的铁笼。
警笛声由远及近。
沈扶黎转身看向重新亮起的控制台屏幕——不知何时,秦昊在关机前留了一行字:“‘幽影’永远不会消失,因为它的种子早已埋下……”
月光从破碎的玻璃窗漏进来,照在那行字上。
沈扶黎伸手触碰屏幕,凉意透过指尖渗进骨髓。
她想起三天前在裴玄澈书房看见的老照片,背面那行“小黎,等我长大,娶你回家”的字迹。
原来有些黑暗,从他们还在彼此生命里最明亮的年纪,就已经开始生根。
“走了。”裴玄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脱掉了外套,搭在她肩头,体温透过布料传来,“陆总说炸药已经处理干净,顾小北的医疗队在外面等你。”
沈扶黎转身,撞进他温热的怀抱。
远处警灯的红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枚银戒泛着暖光。
她听见他心跳如鼓,在耳边说:“这次换我守着你,不管是什么种子——”
“都让它永远开不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