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君盯着烛火出神,脑海里反复盘旋着“如何破局”的念头——坦克是绝无可能的,系统绝不会给出这般打破时代平衡的武器,可“移动堡垒”的思路,却像一道光,在他心底亮了起来。
“人力驱动肯定不行,太过笨重,也撑不住战场损耗……或许,畜力可行?”他猛地一拍桌案,眼前豁然开朗。坦克的本质,不就是能移动、能攻击、能防御的堡垒么?眼下虽没有机枪,可他有火炮;没有钢铁履带,却能改造马车!
“用加厚的硬木做车架,外面包上铁皮,做成加强版的四轮马车——这就是‘移动堡垒’的骨架。车厢两侧留射击口,架上三眼铳,车顶再架设小型火炮,既能掩护步兵冲阵,又能压制敌军火力。”武安君越想越兴奋,手指在桌面上虚画着马车的轮廓。
“冲阵时,数十辆这样的马车列阵在前,火炮轰开敌阵,三眼铳清扫近处残敌,后面跟着铁甲步兵推进,比纯步兵硬冲要强上数倍;若是遇上北元骑兵,马车首尾相连,瞬间就能筑起一道防御屏障,火炮还能远程轰击骑兵阵型,再也不用怕骑兵冲脸!”
可转念一想,他又皱起了眉头——眼下军中用的两轮马车,载重和稳定性都远远不够,根本撑不起火炮和铁皮的重量,更别说在战场上灵活移动。“必须得是四轮马车!”他笃定道。
好在之前打造大型攻城车时,工匠们已积累了不少木作、力学的经验,只要解决转向和刹车这两个关键问题,这种作战马车,未必造不出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唐州军列阵的场景:数十辆铁包木的四轮战车在前,火炮轰鸣,三眼铳齐射,后面铁甲步兵如墙推进,北元骑兵再难像从前那般肆意冲锋——只要能大规模装备这种战车,唐州军的战力,必然能实现跨越式提升。
次日天刚亮,武安君便收起思绪,带着随从直奔左相府。无论崔思退对谢必安有何评价,这位江南士族的领袖,手握江南的粮源和财力,三州要度过粮荒,少不得他的支持。
谢必安倒是给足了面子,身着常服在府门前迎接,笑容温和:“武大人为三州百姓奔波,辛苦了。快随我入内详谈。”进了书房,侍女奉上热茶,谢必安便主动提及粮食之事:“武大人放心,谢家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在江南粮商中,还是有些薄面的。三州粮商来江南采购,绝不会有人故意哄抬粮价,一律按市价交易。”
话锋一转,他又委婉道:“老夫家中有几个子弟,眼高手低,总想着做点实事,却没经历过风浪。听闻大人在三州用人,能否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不求高位,只求在大人麾下学些真本事,将来也能为朝廷分忧。”
武安君心里门清,这是谢必安要安插人手,可眼下有求于人,且对方并未提过分要求,他自然爽快应下:“谢相客气了!谢家子弟肯来三州助下官一臂之力,是三州之幸,下官求之不得。只要他们肯踏实做事,下官定然不会亏待。”
离开左相府,武安君又去了魏师逊府上。比起谢必安实打实的粮食承诺,魏师逊的话就虚了不少——他刚得势不久,在地方上没什么根基,除了反复嘱咐“三州乃重中之重,万不可出乱子”,再没给任何实际支持,连军械、粮草的事都没提。武安君也不意外,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
最后一站是吏部。他先取了这段时间的俸禄,沉甸甸的数百两银子,足够寻常百姓过好几年。转念一想,三州官员的任命还需吏部走流程,虽说朝廷给了他举荐权,可明面上的手续不能少,不如趁此机会跟吏部官员混个脸熟。
“杨尚书,下官今日来得唐突,想请吏部诸位大人吃顿便饭,还望尚书大人赏脸。”武安君对着吏部尚书杨德元拱手笑道。杨德元是个老狐狸,一看就知他的心思,也不推辞,笑着道:“武大人客气了!你事务繁忙,哪能让你跑一趟?不如就在吏部食堂,我让人去酒楼订席面,咱们热闹热闹。”
宴席上,武安君左右逢源,跟吏部的郎中、员外郎们聊得热络,算是彻底混了个脸熟。宴席散后,侍郎韦宏看着武安君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跟杨德元嘀咕:“尚书大人,不过是个没根脚的从四品观察使,您至于亲自送出门吗?也太抬举他了。”
杨德元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韦大人,你可别忘了,此子才二十出头,便已是手握三州军政大权的观察使——我在他这个年纪,连进士都还没中呢。只要他后续不出错,熬也能熬成大佬,提前交好,总没错。”
韦宏又不死心,提起三州官员任命的事:“那三州官员的举荐……”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从中捞点油水。杨德元脸色一沉:“按朝廷规矩办!他报上来的人选,只要没作奸犯科、目不识丁,就一律通过。韦大人,你可别打歪主意——淮北三州是个火药桶,一旦出乱子,必然要有人担责,我吏部可不能被牵扯进去!”
韦宏被说得讪讪然,赶紧把那点心思掐灭了——他可不想为了点油水,把自己搭进去。
离开吏部,武安君本想去兵部、户部转一圈,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朝廷既然已经放权,就不会再给额外的物资支持,去了也是白费口舌,还落个“打秋风”的名声。眼下离返程还有半日光景,不如趁机逛逛临安。
这临安城,果然比襄阳、建康还要繁华。街道上贩夫走卒摩肩接踵,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首饰铺、酒楼茶肆一眼望不到头,连空气中都飘着点心的香甜。“怪不得江南士族不想回中原,这般安逸日子,谁舍得放弃?”武安君暗自感叹,脚步不自觉地走到了一家首饰铺前。
他想起叶柔,便推门进去,挑了五对精致的银质耳环——一对是给叶柔的,剩下的四对,正好给府里的侍女们分了。付了银子,他揣着耳环,慢悠悠地往驿馆走,心情难得轻松。
可没走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夹杂着百姓的惊呼——居然有人敢在临安大街上纵马狂奔!武安君皱起眉头,侧身退到路边,想避开这麻烦。
只见为首的少年,身着锦袍,骑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四五个护卫,马蹄踏得石板路“哒哒”响,街上的百姓纷纷躲闪,一时间乱作一团。突然,一名背负孩童的妇人被人群挤得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而那匹领头的战马,已近在咫尺,马背上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战马已收不住蹄子,眼看就要撞上母子二人!周围的百姓都惊呼起来,却没人敢上前——这少年一看就是世家子弟,没人想惹祸上身。
妇人也顾不上自己的疼痛,猛地扑在孩子身上,用后背护住他,闭上眼等着撞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武安君身形一闪,瞬间冲到战马脖颈旁,右手死死抓住缰绳,猛地向后一拉!
战马吃痛,前蹄在地上摩擦出一串火星,发出一声嘶鸣,随即双腿一弯,重重跪倒在地——马背上的少年没防备,直接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脸上、手臂上都擦破了皮,渗出鲜血。
武安君松开缰绳,看着近在咫尺的母子,松了口气——好在赶上了。他给妇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免得后续惹麻烦。妇人会意,抱着孩子连声道谢都不敢说,赶紧钻进人群,消失在街道尽头。
“大胆匪徒!敢伤我家公子,拿下!”护卫们反应过来,两个去扶少年,剩下三个抽出腰间马鞭,围着武安君怒喝道,显然是常年横行惯了。
那少年被扶起来,看着自己擦破的脸,又羞又怒——他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给我打!往死里打!”他指着武安君,嘶吼道。
护卫们得令,扬起马鞭就往武安君头上抽去。武安君眼神一冷,身形一晃,避开马鞭的同时,一拳砸在一名护卫的胸口——那护卫惨叫一声,直接被打飞出去,撞在路边的柱子上,捂着胸口直哼哼。剩下两名护卫还想动手,也被武安君三拳两脚打翻在地,胳膊、腿上传来“咔嚓”的骨裂声,疼得他们满地哀嚎。
另外两名护卫见势不妙,抽出长刀就冲了上来——他们知道,若是今天拿不下武安君,回去也没法交代。可在武安君眼里,这两人的功夫跟三脚猫没区别,他侧身避开刀锋,一掌拍在一人后心,又一脚踹在另一人膝盖上,两人瞬间倒地,长刀“当啷”落地。
武安君蹲下身,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少年,语气平淡:“你说,这事怎么解决?”
少年慌了,却还想撑场面,扯着嗓子喊:“杀人啦!快报官!官府不会放过你的!”可周围的百姓早就看他不顺眼,没人理会他的呼喊,反而有人小声议论:“这公子哥天天在街上纵马,早该有人治治了!”
少年见没人帮自己,更慌了,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大声道:“我爹是礼部尚书蔡正阳!你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蔡正阳?”武安君愣了一下,还真是冤家路窄。他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对方既然搬出了蔡正阳,倒让他有了计较——若是就这么算了,反倒显得他怕了蔡家;可真下死手,又会彻底得罪蔡正阳,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你当街纵马行凶,伤了百姓不说,还敢让护卫持刀袭官——我没当场格杀你,已是手下留情。”武安君站起身,声音洪亮,故意让周围百姓都听见,“本官乃淮北观察使武安君。念你年幼,今日不与你计较,但这几匹战马,就当是你赔给本官的补偿。”
百姓们一听“武安君”三个字,顿时炸开了锅——前些日子他率军收复三州的事,早就传遍了临安。“原来是武大人!难怪这么勇!”“不畏权贵,还救了母子俩,真是好官!”议论声此起彼伏,看向武安君的眼神满是敬佩。
那少年——蔡正阳的嫡子蔡乔裕,听到“武安君”三个字,顿时蔫了——他早听说过这位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观察使,连北元将领都死在他手里,自己哪里惹得起?只能捂着脸,眼睁睁看着武安君牵走自己的战马。
武安君牵着六匹战马,跟百姓们笑着打了招呼,才慢悠悠地回了驿馆。驿役见他又带回几匹好马,乐得眉开眼笑,接过缰绳就去喂草料,至于马的来历,他可没胆子问。
而此时的蔡府,却是一片愁云。蔡正阳刚回府,就看见妻子柳氏在院子里哭哭啼啼,儿子蔡乔裕捂着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胳膊上还缠着绷带。
“怎么回事?”蔡正阳脸色一沉,他刚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没想到儿子就出了事。
柳氏拉着蔡乔裕上前,哭道:“老爷,乔裕在大街上被人打了!你看把他打得,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啊!”
蔡正阳仔细看了看儿子的伤势,都是皮外伤,骨头没断,心里稍安,问道:“谁干的?谢家?崔家?还是魏家?”在临安,也就这几家有胆子不给蔡家面子。
蔡乔裕支支吾吾道:“都不是……是淮北观察使,武安君。”
“武安君?”蔡正阳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他为何打你?你老实说,半分不得隐瞒。”他了解武安君的行事风格,此人虽刚猛,却不鲁莽,没道理在临走前主动招惹蔡家。
蔡乔裕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纵马撞人、被武安君阻拦、最后被打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的嚣张,多提了几分武安君的“凶横”。
柳氏还在一旁帮腔:“老爷,就算乔裕有错,他也不能下手这么重啊!咱们蔡家何时受过这委屈?”
蔡正阳瞪了她一眼,冷声道:“闭嘴!这事本就是乔裕不对——当街纵马伤人,换做旁人,早就被按律处置了,武安君只是教训了他一顿,已是手下留情。”他看得明白,武安君若是真下狠手,蔡乔裕就不是“肿脸”这么简单了。
“可我那几个护卫,都被打断了骨头……”蔡乔裕还不服气。
“护卫?”蔡正阳冷笑一声,“若在战场上,敢对武安君拔刀,早就死了!让他们好好养伤,多发些银子,别再惹事。”他顿了顿,又道,“武安君现在势头正盛,谭家都栽了跟头,咱们暂时别招惹他。这顿打,就当是给乔裕长个记性。”
蔡乔裕还想再说,可看着父亲冷厉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这顿打,只能白挨了。